攸王后一把拉住跑在最后的严维，让他去把海盗的小船偷偷划过来。严维点点头，退进了门内，带着刀跑向船尾，然后纵身跃入海中。

姬赫看了一眼不停咳血的阿娘，冲到妹妹身边，用牙狠狠咬了一口黑衣汉子的手，抱起妹妹跑到攸王后身边。

黑衣汉子慢慢悠悠地拿着刀走了过来，不料大祝从背后一刀砍断了他的颈骨。攸王后抱住了哭得脸通红的小女儿，冷冷地看着甲板上滚动的头颅。

没有严维在后面逼着，两个缭手开始动摇了。老斗手看见他们，大喊着让他们过去。

攸王后阴冷地笑了起来，声音越来越大，老船长回头看了她一眼，有些惊诧。这个骨子里傲气的女人，像是一尾被海浪冲上岸还带着白色水汽的大鱼，她喘息着，胸脯在死亡边缘疯狂地起落。

“引来狼的人把自己装成了狗，有的人还以为是朋友。”攸王后看着老船长说道。

两个缭手对视了一眼，没有说话。

“如果我是你们，就带上几箱金银珠宝，砸漏这艘船，跟着严维去海上常州。”攸王后一口气说完，看向姬赫，像是在看他最后一眼。

“赫儿，去找严维。”攸王后逐渐闭上眼，抱着姬回兰的手也慢慢松开，“带着妹妹。”

“阿娘！”姬赫痛苦地喊了一声，攸王后没有说话，只是动了动手指。

老船长看了一眼濒临死亡的女人，又看向人多势众的海盗。

他们有财宝，严维才会让他们上船。再加上几个受伤的武士，要远比一群海盗好对付，老船长一瞬间做出了决断，吩咐两个缭手去带上几箱财宝，他自己则去底舱把船砸漏。

姬赫抱起哭得嘶哑的妹妹，红着眼眶按着母亲指的方向跑去，他不敢回头，泪水跟海水一样又苦又咸，连心里都是这个味道，一滴又一滴。

黎明的海水带着些灰蓝色，严维从水里冒出来，无声地杀了两个守船的海盗，浓稠的鲜血被冲淡，像是游荡的红霞。

攸王后睁开眼看向天边，这大概是她看过的最后一个天明了。她闭了闭眼，心里还有一件事情要做。

一定要让大祝上船。

等到姬赫和姬回兰从船侧消失，攸王后从衣袖里取出一支玉笛，呜咽地吹了起来。那是一支宫中的曲子，与姬赭王在火中演奏的曲调同样悲怆。

灰蓝色的天空开始下雨，打在血红的甲板上，大珠，小珠，最后垂落到同样灰蓝色的海洋里。

攸王后在雨中笑了笑，这样也好，虽然看不到晴明，但是汹涌的海浪会送走载着她孩儿的小船，海盗不会追上他们。

大祝听到玉笛的声音，知道攸王后在催他离开，他叹息了一声，架起受了重伤的楚材，一边挥刀，一边退向攸王后示意的船侧。

大祝不知道严维已经划走了海盗的小船，但他相信攸王后让他离开的命令，那只曲子，意味着她已经站在了终点。

一个人。

楚材和大祝跳下海才看见严维带着姬赫和姬回兰的小船，而另一边老船长和两个缭手也在游向那艘小船。

常契大骂一声，跟着也跳了海，其余的海盗也纷纷跟着。严维咬了咬牙，拼命划动船桨，姬赫也帮着用手划水，好在老船长和两个缭手及时上了船，帮着他们飞快地逃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