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1996年1月19日。

舒城的清晨似乎比平时来得更早一些，罕见大雪几乎盖过天光的微亮。

清晨8点左右，旧古里的拆迁工地上，早早被叫起铲雪的工人们已经忙得热火朝天。

“多少年没下这么大的雪了。”

“可不嘛！昨天天气预报倒是说有大雪，咱也没想到是这么大的雪啊！”

两个建筑工人一边收拾着各自的地盘，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其中胖一些、矮一些、年纪看起来稍长一些的那位东北口音的老民工费力地将铁锹从手推车背后的墙角抽出，而另一个瘦一些、高一些、年轻一些的工人则拧开随身携带的热水瓶，吸溜吸溜地喝了起来。

“看样子，今天上午的活是干不成了。”瘦高工人悻悻地叹气。

“一看你就没经验！”矮胖工人的话里有点倚老卖老的那个意思，“这雪也就是看着厚，但是它松啊！这边是南方，下雪结冰没有俺们北方那么结实！你看那块儿，”他指一指远处的一队奋力铲雪的工友，“他们那么大块地方都快扫完了，咱俩这犄角旮旯儿的，很快的！”

矮胖长者一边说一边拎着竹扫把走远几步，冲着年轻的后生招招手：“这边儿来！我扫，你铲！最多一个钟头……干什么呢你？快过来呀！”

瘦高工人没吱声。

他怔怔地盯着自己刚刚拾掇清楚的小推车下方，半天没搭话，也没动。

老东北骂骂咧咧走过来，拿扫帚把杵杵年轻工人的屁股，探头看看小瘦子直勾勾盯着地方：

一只印有“江南古镇留念”字样的旅行包赫然摆放。

4

1996年1月19日。

舒城区公安分局老城派出所，上午9点钟。

报案中心大厅内侧的接警办公室里，办公桌旁边的竹藤沙发椅上坐着三个人：建筑工人老东北，他的工友小瘦子，还有他们俩人的直属领导：拆迁队包工头。

“别急，一个一个说，慢慢来。”坐在三人对面的警员白雨年尽力安抚着情绪不怎么镇定的几个人。

“我先说吧，”老东北望了望脸色煞白的年轻工友，吞了下口水，“今早扫雪的时候，在工地上发现了两包肉，一个是塑料袋，黑色的，还有一个大包，也是黑色的，上面的花纹是白色……俺们先解开了那个小塑料袋，里是小肉块，就像红烧肉的肉块下油锅之前切的那个样儿……统共有一斤多重吧，俺们又打开了那个大包一瞅……这一包肉块比那一包要大！俺们觉得不对劲，就去找工头了！”

“我一看塑料袋里的肉块，这也不像是猪肉啊，”工头戴着红色安全帽，下巴上一撮小胡子，看起来四十多岁的样子，他的语言组织能力明显比那两位要强一些，“我老家村里每年杀年猪，杀鸡，杀鹅，杀鸭子……我都出力的，从来没见过这么细这么嫩的肉！还有那个黑色旅行包里的内脏，那肠子一看就不是常见家畜的肠子……”

“小白，”一直坐在办公桌后面静静倾听的中队长刘庄良果断打断了工头的讲述，转头对白雨年说：“这两包肉现在哪里？”

“在隔壁物证室，哦……法医刚刚来了，说要先带回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