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
罗文远欣慰地连连点头,以袖掩口轻轻咳嗽一声,改色说道:“不说他了。
眼下刑部正在调查代王的案子,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咱们万事求稳为上。以后说话行事,切记谨慎低调。
我前段时间上了奏表,圣上也已然准了。过几天敕书下来,你就进羽林卫当差去。
你在兴武先帝身边伴驾两年,羽林卫里的人原本就认识不少。如今既然已经失去刺杀良机,那短时间内咱们就不能再对袁涛寿动手了。来日方长,徐徐图之吧。
今天先说这么多,咱们移步堂屋去坐坐,免得耽搁久了,你九弟又要来聒噪。”
为罗蓝田举办的盛大家宴安排在晚上,罗氏大宗的几个近支——包括罗文远的几个庶出兄弟、以及这几大家的子侄辈们,齐齐整整悉数到场。
罗文远的七个儿子,除了二嫡子罗武运,现今在吴地任上不能回来之外,其余六个也全都来了。
四五十口罗氏子弟齐聚罗文远家的正屋大堂,满满当当坐了六桌。
罗蓝田所在这桌是主桌,座中除了罗武通和罗武达,其余都是叔伯辈。
罗武通是罗文远的嫡长子,现今官居少府铜丞,娶的是卫尉卿卞吉庆的女儿。
这个人极具经济头脑,一来因为官职所在,手上掌控着国家银库;二来他也是罗氏一族当下真正的主事者,不光负责家族祖产、公田,就连祭祖、立训等大小事务,也一并归他打理,俨然是个提前接班的代理族长。
今晚罗蓝田是第一主角,满桌叔伯就全来没话找话地跟他寒暄。
可话题转来转去,无非绕着北固城那边的几件事来回打听,诸如粮食一年几熟?胡狄多长时间犯边一次?边境汉人迁徙厉不厉害?户口还剩多少云云。
罗蓝田沉密寡言,人不理他他不理人的,非要等人家凑到鼻子上问了,才惜字如金地应付几句。
多亏他身边坐了个欢蹦乱跳的罗武达,一晚上叽叽呱呱地插话或抢答。
起先罗蓝田只表情冷淡、腰背挺直地坐着,罗武达就在桌子底下手脚并用,时不时对着罗蓝田拧一把踢一脚的,弄得罗蓝田整晚压不住唇角,看上去很给叔父伯父们捧场似的。
其实除了罗武达,罗蓝田在罗家跟谁都无话可谈。
他进罗家十一年,前三年受尽了白眼欺凌;紧接着就做了两年的內殿侍陪习武官,大半时间呆在皇宫中陪侍皇帝陛下。
十天一次的休沐假,他回罗府也就是点卯报到,私心里为的是能见罗武达一面。
六年前,兴武帝亲征北疆,染疾发病死在北固城军营之中。
罗蓝田护送兴武帝的灵柩回到京师,继任的天统帝自此不再设置內殿侍陪习武官。
罗文远只得另起打算,为了在北方军里培植自己的势力,设法把罗蓝田送回北固城,其后将近六年的时间内,罗蓝田只在祖母去世那年回来过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