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书桌后面坐着卞祥才，是卞祥修的叔伯兄弟，躲避不及也被墨汁溅了个满身，赶紧狼狈周章地蹦起来抖落衣裳，回过神来再来扶卞祥修，掏了帕子帮他擦脸。

“哈哈哈哈。”

袁崇真隔着过道，坐在罗武达身后的座位上，唯恐天下不乱地放声大笑。

“笑你娘的批！”

卞、袁两家原本就不对付，这会儿听到袁崇真的嘲笑，卞祥才恼羞成怒，气急败坏地把帕子往墨汁滩里一摔，又黑水淋漓地抓起来，照着袁崇真头上就甩了过去。

可惜飞镖失了准头，好死不死正糊在罗武达的脸上。

罗武达将帕子一把扯掉，脸上早黑一道儿白一道儿地上了墨。

于钊和钱大勇抚掌大笑道：“九郎这可俊了。”

“卞祥才！你是要死！”

罗武达本来就一肚子的无名火，这下更是怒不可遏，飞身踹了卞祥才一脚。

——妈的！你卞祥才也没个亲姐姐嫁给我哥，老子忍着卞祥修，还得忍着你卞祥才不成？

卞祥才在家也是个娇生惯养的，如何肯吃这个哑巴亏？一时间也不管你爹是谁我爹是谁了，摸起手边的砚台，照着罗武达的脑袋就是一下子。

罗武达顾不得疼，毫不含糊回手就是一拳，结结实实捣在了卞祥才的鼻子上。

卞祥才顿时鼻口窜血，抡着砚台就要冲上来拼命。

卞祥修慌忙将卞祥才拦腰抱住，又用袍袖子给他堵着鼻子，嘴里忙不迭地劝解道：“好兄弟！咱们自家人不打自家人，都是亲戚里道的，凡事看在咱们三姐的面子上罢了。”

钱大勇赶紧跑过来检查罗武达的头，见还好没被砸破，但额角鼓起个鸽子蛋大小的硬包。

他连拉带抱地将罗武达拖回座位，撩起袍襟子替他揉着额头。

一道跑过来的于钊气愤不过，叉腰站在罗武达的桌凳边上，大骂卞祥才心狠手黑，同窗之间争吵打斗见得多了，也没见谁抄起硬家伙就往头上招呼的。

卞祥修兄弟两个，在这屋里也有三五个交好，一听于钊跳出来骂卞祥才，也都冒出头来护短回骂，指责罗武达欺人太甚，先行动手于理有亏。

于钊一嘴难敌众口，钱大勇马上加进来帮忙。两方各为其主，唇枪舌剑吵得不可开交。

袁崇真趁乱走了出去，从贴着墙根晒太阳的一众仆役里找到长欢，领到僻静处教唆他说：“赶紧进去看看吧，你们罗家九公子，脑袋让姓卞的给砸了！

都知道我爹和罗太尉不对付，这事我没法插手。省得到时候姓卞的到罗家一挑拨，白害你家公子，落个胳膊肘向外拐的罪名。”

长欢光听头一句‘你们罗家九公子，脑袋让姓卞的给砸了’，已然气炸了肺，哪还想得起追问一句‘哪个姓卞的’，脑子里早自动把卞祥修对号入座了。

他也没心思听袁崇真啰嗦，拔了马鞭缠在手上，三步两步赶到门口，“咣当”一脚踹门闯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