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马车上的扈从双手抬起勒住缰绳,马车不动。
禁军阔步走到马车一侧,只见马车窗口伸出一只手,手里拿着一块腰牌。禁军接过腰牌,看了一眼还回去,转身向着同僚挥了挥手,示意放行。宫门两侧的禁军缓缓推开巨大的宫门,扈从下马站在一侧,禁军小头领驱使马车继续向前行驶。
大虞皇宫,夜深沉沉,静谧无声,烛火摇曳,微光洒落在那金碧辉煌的寝宫之中。
御栖殿内,皇帝侧卧于龙榻之上,锦被轻覆其身,双目紧闭,长睫如羽,在眼睑处投下淡淡的阴影,面容沉静而威严。
殿外的值夜太监碎步轻放走了进来,捂着嘴小声跟今夜侍寝的太监说了几句话,迈着碎步走出殿外。
殿内的侍寝太监碎步轻放走近龙榻,微微倾身,压着极低的嗓音轻唤:“皇上,皇上......”。
皇帝于睡梦之中隐隐听到那极轻的呼喊声,身体微微一动,眉眼轻轻颤了颤,缓缓睁开双眸,有几分惺松和迷茫,但转瞬之间,眼神便恢复了平日威严与深邃。
皇帝坐起身来,转头看向侍寝太监:“何事?”
太监低着头,看在一侧,压着嗓音:“武安侯深夜进宫,说有大事向陛下禀报。”
皇帝揉着眉眼,思索一番,沉声道:“让他来朕寝宫。”
太监答了一声“是”便向殿外走去,跟殿外值夜太监说了皇帝的意思,值夜太监便一路碎步小跑而去。
不到片刻,武安侯便跟着值夜太监一同来到御栖殿。皇帝早已坐在龙椅之上,闭着眼睛背靠在龙椅之上,侍寝太监站在后面帮着皇帝轻柔太阳穴。
武安侯走进寝殿,快步来到皇帝面前,微微稽首,朝皇帝使了个眼色:“陛下。”
皇帝看了看武安侯,轻皱眉头思考一下:“无妨,说吧,何事如此着急。”
武安侯直起微躬的身体沉声道:“陛下,臣侄女于中秋前出逃而去,臣放心不下,派人悄悄跟着,不曾想,意外发现了燕凌王府世子!”
皇帝听到凌王世子这几个字猛然睁大眼睛,语气有些着急:“此事,当真,消息当真确切?”
武安侯继续说道:“臣侄女生于江湖,所以修行了仙家术法,出逃后御剑向西而行,之后在大虞中部腹地过了连虚山被人用术法击落,臣派去的人不敢靠近。之后在一个小镇上看见臣侄女和一个少年一同出现,之后悄悄跟着少年,但是少年身边有修士存在,所以不敢靠近。但他走访了多个小镇本地居民,那个少年是个外来户,差不多是七年前秋后跟一个男人一起去的,男人去的时候身受重伤,那个少年,跟世子殿下,一般年岁。”
皇帝听完武安侯的言语瞬间清醒,深呼一口气,一手紧紧抓住龙椅一侧的扶手,声音微微发颤:“知道此事的还有谁?”
武安侯说道:“臣收到消息,就立马进宫了,不曾与人说过。”
皇帝微皱眉头眯了眯眼:“你派去的那个人?”
武安侯瞬间明白微微躬身稽首:“陛下放心,那人是臣府中的死侍,绝不可能告知于人。”
皇帝长舒一口气:“朕知道了,你且先回府去,此事,朕谢谢你,待此事了结,朕必重重赏你。”
武安侯再次躬身稽首:“臣是陛下的人,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臣下告退!”
说完武安侯便转身离开皇帝寝殿。
皇帝思索一番:“传朕口谕,宣影卫司顾元极即可入宫见朕!”
身后贴身太监“嗻”了一声便碎步小跑向着殿外而去。
皇帝闭着眼睛靠在龙椅上,一手枕在扶手揉着眉眼。
过了片刻,影卫指挥使顾元极快步走进寝殿,行至皇帝面前单膝跪地稽首:“臣,拜见陛下,陛下深夜召见,可是有何要案?”
皇帝睁开眼睛看着顾元极沉声道:“这指挥使,做了几年了?”
顾元极有些错愕,再次稽首:“回陛下,快七年了。”
皇帝再次闭眼,深呼吸一口气缓缓吐出:“你可知,朕为何要灭江原九族?”
顾元极低着头,思索一番:“影卫司直属于陛下,江原作为指挥使,却和大柱国走的很近……...”。
皇帝微微皱眉,沉声道:“行了,朕杀他,灭他九族,是因为当年朕让他去接应燕凌王府世子,可他却生了二心,对世子下了死手。”
顾元极低着头,没有说话。
皇帝继续沉声说道:“凌王府世子,陆承恩,现在身处大虞中部连安郡,清水镇,朕要你秘密带人暗中看好他,不得让他察觉,更不得伤他。若是有人对他不利,保护好他,将他安全带回宫来!”
顾元极稽首:“臣下领命,必不负陛下旨意!”
皇帝似乎想到了什么:“你们可带上君罚前往,但是记住,使用君罚的时候绝不可伤到世子!”
顾元极抬头看着陛下,斩钉截铁:“臣,遵命!必不负陛下所托!”
皇帝挥了挥手:“去吧,即刻出发。”
顾元极站起身,打了稽首,转身大步流星离开寝殿。
大虞京城,尚书府。
大柱国陈萧来不及穿戴衣物便匆忙来到大厅,似是没睡醒,眼睛布满血丝,但怒目圆睁。
大厅中央站着一个黑衣裹身干净利落的探子,看到大柱国步履匆匆跨过大门便直接跪在地上稽首:“大人,宫里探子传来消息,说燕凌王府陆承恩此刻就藏身在连安郡清水镇。”
大柱国双手插在腰间,眯了眯眼,面露狠色咬牙切齿:“连安郡,清水镇,谁的消息?”
探子继续说道:“不知道,宫里的探子有些匆忙,没细说。”
探子眼珠转了转,似乎想到了什么,继续说道:“不过两个时辰前,有辆马车深夜进宫,隔得太远,没看清是谁府中的。”
大柱国仰头闭眼,低声呢喃:“马车?深夜能乘马车入宫的人,原来如此!”似是想到答案瞬间睁眼。
大柱国看着跪在地上的探子沉声道:“放出消息,让妖族和魔族,连同山上修士都知道此事!”
跪在地上的探子答应了一声“是”便起身离去,大柱国缓缓走到太师椅处一屁股坐下,眼神冰冷。
卯时,晨曦初现,大虞皇宫,御栖殿,皇帝一夜未眠,已经穿戴好衣物坐在龙椅上,看着龙案桌面怔怔出神。
殿外的值夜太监微微躬身碎步小跑至龙案前,微微垂首,压着嗓子说道:“陛下,皇后已经起身了。”
皇帝听见太监的言语直接起身离开寝殿,大步流星的朝着昭阳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