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强推开门,正要问阿菊黑龙会是什么组织呢,就突然看到昨天一起的谭海正在门口等他呢。赶紧上去拱手招呼。
“海哥,早啊!您怎么来了?”
谭海一身便装长袍,也就上来拱了拱手说:“秦先生早!少将让我过来看看您恢复的如何,还有就是派我送您回家去。”
秦强心想这张少帅真是讲究啊。就跟谭海说:“海哥多费心了,秦某不敢当。昨晚醉得厉害,让张将军和海哥笑话了。现在都好了。我们这儿正要去吃早餐呢,等下叫个黄包车回家就好了。海哥跟着张将军公务繁忙,哪敢有劳海哥跟着。“
谭海说:“将军昨晚已经连夜飞回上海去了。他不在,我也就没什么公务。反正车也派出来了,你们去哪?我带着你。“
秦强心说做将军也不容易啊,喝那么多酒还要连夜坐飞机。既然人家专程来了,也不要让人家白跑一趟。于是说:“那海哥既然这么说,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我俩本来要去西塔吃朝鲜菜,海哥和司机师傅也一起去。我请客。”
谭海也不过分推让,“司机老于已经老早就吃过了,我陪你们吃。”
西塔本就紧接着日本人的居住区域,那时日本人叫它日吉町,从浪速通也就是后来的中山路一直走下去不太远就到了。从阿菊的北二条通步行过去也就是半个小时,但既然少帅派来车送,秦强也不客气,三个人几分钟就开到了。西塔在百年后的时代是中国最大的韩国城,是很多人喜欢的吃饭唱歌的好地方。在1925时它是商埠地的一部分,很多被征召或者强拉来的朝鲜工人都在这里定居。这里的生活条件比较简陋,烟馆、酒馆、妓院这些服务于单身男性的设施也相对比例比其他地方大些。这种社会阶层和男女比例失衡就造成了当时奉天居民,尤其是日本居民,对西塔区的不安全的印象。但就像世界各地的所谓中国城、韩国城、小古巴之类的地方,往往这种最原乡的居民聚集地做出了的菜才会最容易有没被主流社会改变的正宗原乡的味道。
谭海是由于职业关系,奉天各个地区,各种商铺都了如指掌,他指挥老于转来转去,找到了一家非常隐蔽的小馆子。三个人下车,一个穿长衫、一个穿西装套装、一个穿鲜艳的夏装和服,这样的组合从豪华汽车上下来、去吃桌子腿都要不时掰正的小馆子恐怕也是空前了。谭海给他们一起点了菜,第一碟小菜上来的时候秦强就觉得这个味道比一百年以后的韩餐好吃得太多了,直接、深刻,不遮遮掩掩,不去刻意追求味道的层次和倾向,甚至不用太多种调料--同样的土法子做了几千年了,吃进去就是那么对味--吃下去就觉得正确的朝鲜料理就应该是这个味道的。
秦强吃得津津有味,阿菊吃得忐忐忑忑。她看不时有其它食客不时地大声说话,就会好紧张;看到路过的路人斜着眼瞥她,她也好害怕;她拿起碗和筷子怕不干净又没办法擦,她就好为难。秦强心里明白像谭海这样谨慎的人是不会带他们来不安全的地方的。而且老于就在巷子口等他们,即使遇上三五个不自量力的小贼,谭海自己就能料理了,而秦强自信自己这两下子搏击的能力保证自己和阿菊安全还不成问题。他满不在乎,吃得放心,不时地看着阿菊为难,就不自觉地觉得好笑。阿菊一抬头,发现秦强不怀好意的望着她,就抗议的说,“秦桑不怀好意,不知道心里在嘲笑我什么。”
秦强说:“别误会啊,我是在想兔子啊。”
“啊?我们菜里有小兔子肉吗?”阿菊吓了一跳。
“那倒不是。我在想这月亮里嫦娥的兔子。”
“哦?”阿菊不明所以。
“嫦娥那么美丽,她的兔子跟着她那么多年,应该也会修炼的非常美丽了。”
“所以呢?”阿菊大概知道这个神话故事,但不懂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我是想啊,如果美丽的兔子修炼成了人,从月亮上飞下来,坐在我对面,会不会长得就像阿菊一样呢?”秦强像念独白一样说。
“啊,秦!”阿菊意外地被赞美心里很高兴。但她一转念,很快明白过来了。马上又抗议道:“啊!秦你好坏啊!变着法子讽刺我胆小得像兔子!”
“哈哈哈!”秦强看他的谜底被揭出也开心地大笑,一边给他俩演示一边说:“你看啊,你坐在那儿,缩成一个小团,低头小口快快嚼,然后就抬起头,东张张、西望望。不正是像小兔子吗?”
“啊,好坏哦!这样形容人家。”阿菊看秦强表演得好真切,不由咯咯地笑了,脸上一阵红霞掠过,紧张的心情也有所缓和。
谭海看两个人相处很融洽也跟着笑,冷不丁地抛出了一句日本话。
秦强很惊讶,看上去老实得有点土气的谭海居然还会说日语。当然不懂他说的什么,就急着问阿菊。
阿菊红了脸,也不给他翻译。
她当然不会告诉秦强,谭海说的是,“你光顾着防贼,不要一不小心被这个小贼把心偷走了哦。“
三个人最后慢悠悠吃完了饭,阿菊担心的贼没有出现,谭海提醒的贼也没有出手。秦强抢着付了钱,谭海知道这家本来就便宜得离谱,当然就顺水让他做个人情。到要各自回去了谭海坚持要送秦强回家,秦强说要去柜上去,免得店里惦记。
阿菊担心以后难得见秦强了有点怅怅然,轻轻的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有机会再见秦桑呢?”
秦强看着她的眼睛,认认真真的一字一顿的说:“明天就见。”
阿菊抿着嘴唇,似笑非笑的,把手握在一起夹在前摆的双膝间。“那说好了,明天我等秦桑哦。”
秦强又忍不住作弄人。
“一定啊,我还得要回我的衣服呢。”
阿菊宽容地苦笑着。
“哦,”秦强每每如果作弄的人不回嘴,他就会马上自己觉得心里过不去,然后说些莫名其妙的话试图去化解别人的尴尬,这次也是。所以他说:“以后不要叫我秦桑吧,我叫你阿菊,你也可以叫我阿强啊。”
“阿强啊?听起来好亲密哦。”阿菊品味着。
“哈哈,那你也可以先从强哥开始。”
“哦,也好。那咱们明天见,强哥。”
秦强听着还是有点别扭,有种上海滩的既视感,不过好他所在的这个时代毕竟早了电视剧刻画的那个上海滩10年,更早过了另一个强哥60年,所以他也就不太计较了。
“一言为定,阿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