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等觉明敬仰之心升起，那大力看出他困扰，便开口为他解惑。

“你看那女子一身黄裙，裙上还有道道黑纹，我所遇虎妖十个有九个是这般化裳。你再回想那女子面额，是否隐约有个'王'字印在额头？也就只有虎族还留有这般嗜好，非要彰显自高一等。”

觉明这才恍然大悟，他与其他妖怪打交道不多，进入深山老林中，不是醉饮风月，就是枯尝百草，自是远不及牛大力见多识广。

“原来如此，受教了，看来这顿酒是真的非请不可了。”

“哈哈哈哈，既然如此，就拿些珍藏的好酒出来吧。”

两人走在路上说说笑笑，实是老牛声大如洪，引得旁人侧目旁观。

不一阵，两人驻足停步在一酒肆高楼前，高楼门上挂一牌匾，竖写店名'上八九'。

那高楼大门敞开，便是牛大力这般身子也得以轻松迈入，楼内一层喧闹不已，此时已然坐满，两人顺着楼梯直上三楼，寻了个靠窗的位置。

刚坐定，他们还正寻思怎么点菜，就有一白色丝线自房梁垂落到他们面前，随之而下的还有一只青色小蜘蛛。

“两位想吃点什么？”

稚童一般尖细的声音自蜘蛛嘴里传来，它用腿夹着一张纸，一对前爪正在上面扒拉着，若凑近些就能看见纸上除了写有一个数字，还画了个极简的火柴人和一对牛角。

觉明示意牛大力先请，大力也不客气，打算先点上一些酒菜。

“先来一桌店家的招牌菜，再来一壶好酒，剩下稍后再说。你可还要些别的？”

觉明摇头，大力便示意小蜘蛛暂且如此。

那蜘蛛在本上写写划划，又开口问道：“晓得了，两位可食人肉？”

觉明和大力皆摇头，他们一个习道一个偏素，所习功法更是一化清一熔力，是以都不好这一浊口。

见此，小蜘蛛在纸上做了个标记，回了声请稍候，便被丝线拉了上去，而后又消失在了房梁上的一个小孔里。

新奇感过后，觉明和大力也是打开了话匣子，两人均是走南闯北，所见所闻众多，聊起来便是谈笑风生。

聊着聊着，话题回到刚刚那黄裙女子身上，觉明便笑道他误以为牛大力有看破妖怪本体的神通，方才还想拜一拜学一学呢。

牛大力也是笑着摆了摆手。

“我哪有那本领，不过是见得多罢了。说到这，我确实至今未能看出你是何种妖怪所化，你若不介意，不妨说出来也让我长长见识。”

“哦？既然未曾看出，大力你又是如何肯定我是妖怪所化呢？就不能是个普通道人不成？”

觉明也是诧异，他所习功法以静为主，再加上心窍神通，是以从未被人一眼看透妖怪身份，但看大力神情也不像是先入为主凭空猜测，确是不知道他是如何看出来。

“你有所不知，我虽没有那看破神通，这牛眼和牛鼻倒也修得几分功效，在城门处，那蛤蟆抢夺你葫芦时，我在身后嗅到一丝妖气，眼见便是你身上发出来的，之后便再也不曾见得，你这功法倒真是藏的厉害。”

竟是这般原因，觉明释然，他此前与那怪兽争斗，又因初见狮驼城心情激荡，当那蛤蟆来抢葫芦竟没抑住妖气。

想到自己久未化作真身本相，又已来到这万妖之城，觉明便干脆散去化形之术，恢复了本体样貌。

觉明道人先是以袖遮面，便见得一对短耳自袖后头顶冒了出来，身上毛发疯涨，但仅寸长就停了下来，他屁股往后挪了挪，让尾巴探出来得以透气。

待到衣袖放下，牛大力才看见觉明真正的模样，这一看把他乐得牙花子都呲出来了。

但见他眼前，一只田园犬藏于道袍，其毛棕黄，胸腹覆以白毛，耳朵尖立，眼神明亮而机灵，嘴尖且短，几根细须正微微抖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