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安路上的这座小洋楼位置极好,若是三年前,这里还隶属法租界,是顶顶吃香的地界,得益于舒太太娘家哥哥照看,舒家这些年光是租这栋洋房的租金都攒下不少银钱。
法租界取缔后,许多有门路的有钱人纷纷移居海外,法租界的小洋楼或租或买都变得没那么困难。
自从回到上海,舒太太就像只花蝴蝶,隔三差五开舞会,每日约着仍在上海的儿时小姐妹逛商店、打麻将,仿佛这样,便能找回逝去的青葱岁月。
此时舒太太正与警察局官员的几位太太在打麻将。
“还是舒太太命好,舒处长一回上海就得了个肥差,警察局总务处诶,油水又足又轻省.....三筒。”李太太涂满红甲油的纤纤玉指打出去一张牌。
“胡了!”王太太高兴地将牌一推。
舒太太一边数着筹码一边说道:“我们家老舒去那穷山恶水的地方整整二十年,这好不容易回来了,上面关照些也不过是看他老实,工作也不轻省的,早出晚归人影都见不到。”
李太太手气不好,已经输了不少,将牌一扣:“不打了不打了,再打下去黄包车的钱都输没了。”
“好,那今日就到这,林妈煮了甜汤,一起用一些。”舒太太笑意盈盈,满不在乎。
楼上传来悦耳的钢琴声,太太们边喝甜汤,边谈论着弹琴的舒玥。
“舒太太,不知道舒小姐有没有意中人?”王太太问道。
“吾家玥儿还小,还想多留她几年呢,正考虑是不是送她出国去读书,心里又舍不得。”
“十八咧,也不小咧。”
回来才几天,已经有不少人家明里暗里要和舒家结亲,一是舒玥长得漂亮,白白嫩嫩的皮肤仿佛能掐出水来,再配上精致的五官,尤其是那双灵动的大眼睛,实在是太过耀眼;二是这年头通货膨胀厉害,许多人家都是空壳子,表面风光,像舒家这样有底气的实在不多,结成亲家也能帮衬一二。
太太们在楼下叽叽喳喳闲聊着,舒玥盯着琴谱发呆.....
她如今还没缓过神来,那个年轻男子此刻就躺在她浴室的大浴缸里.....
浴室门虚掩着,男子身下垫着厚厚的毛毯,身上也盖了一张。他有些费劲儿地挣扎着坐了起来,身上的毛毯滑落,露出包扎伤口的白色纱布,还有肌肉分明的线条....
舒玥听到动静,起身来到浴室门口,看到了春光乍泄的一幕。
“你....你醒啦,有没有扯到伤口?”
男子扯了扯身上的毛毯将自己盖好,摇头:“没事,谢谢你。”
“那个....你看过聊斋吗?”舒玥耳根发烫。
“嗯?”男子轻轻挑眉。
“就当我没说。”舒玥心里嘀咕,你要不是妖精,怎么长得这般好看?
“你想什么呢?夜里我就走,不会让你为难。”
“我不是这个意思....最好还是去医院处理一下,家里只有些磺胺,消炎还得是盘尼西林.....”
“你名字叫什么?”男子打断了她。
“舒玥,舒适的舒,王字旁的玥,你呢?”
“晏呈。”
“知道了,燕大哥。”舒玥会错了意,她在厦门时有个好朋友也姓燕,叫燕丽华。
“玥,上古神珠,你父母应该很疼爱你。很高兴认识你!”
舒玥心跳漏了一拍....这人,她和他有这么熟吗?只不过是替他取出了肩膀的子弹,包扎了伤口而已。
晏呈低头看了看被包扎得很严实的伤口,问道:
“你是学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