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卓樾陪杜雁来去工地收拾她爸的行李物品,秦树海留在医院病房帮忙照顾老杜。
“宥兄,你这个女儿养得不值,你在工地拼命供她读书,大学一毕业后就飞跑了。如今,你都这样了,她也只想着自己。唉!现在想来,当年,我妈就不该把这个女娃送到你家。”
杜宥嘟囔地说:“别……别说……”
“放心吧!我不会当雁来的面说。”
秦树海思虑片刻,继续说:“如果,能找到雁来的亲人,说不定会给你们养育她二十多年的补偿呢!”
杜宥紧张地盯着秦树海,吃力地吐出几个字:“不……不……不要!”
“好好,不说了。”秦树海拿纸巾擦拭着杜宥嘴角的口水。
……
卓樾和杜雁来找到工地肮脏的工棚宿舍,宿舍里上下两层密密麻麻的黢黑通铺,鞋袜散乱一片,臭气熏天。
工头将一堆破烂的衣服、鞋子塞进一个喷着尘灰的尿素蛇皮袋里,交给杜雁来。
“不要了,这么脏,以后也用不着。”杜雁来嫌弃得捂着鼻子着急离开。
“雁来,等下,还有合同……”工头说着从床底拖出一个上锁的木箱,打开翻找出杜宥的合同递给杜雁来,卓樾也蹲下来翻看其他工人的合同。
“你们经理在吗?”卓樾问工头。
“程经理今天好像来了,在那边铁皮房。”工头说。
卓樾又与杜雁来找到了临时搭建的经理办公室,程经理正咬着烟对着电脑游戏斗地主,斜着眼瞄了他们一眼,继续盯着电脑,说:
“老杜竟然有这么标致的女儿,他现在好些了不?”
“程经理,我是杜宥老家的村书记卓樾,你们工地与他签订的是劳务合同。”
“是啊,他都六十多岁了,我们工地本来是不能录用的,看他一把年纪他求我给他工做,我才好心收下他的。”
“是,与杜宥签劳务合同无可厚非,可是,你们工地六十七人全部签劳务合同就说不过去了……”
“你这个黄口小儿做个屁村官,还想管到老子头上吗?”程经理吼道。
卓樾翻看着手里杜宥的合同,说:“程经理,你们这份劳务合同未对乙方设有保险社保等福利保障,属于恶意欺诈工人,他们与工地已是事实劳动关系,所以你们签订的劳务合同无效,应马上签订劳动合同,否则,工人可以向有关部门提起申诉。”
程经理将手中的鼠标狠狠地摔在桌面上,站起来走到卓樾面前,咬牙切齿地说:“你他妈的少管闲事——”
“旁人我可以不管,但我村村民杜宥在你的工地病倒,你们是不是没有严格按照合同的作息时间强行加班导致?”卓樾眼神犀利地盯着程经理。
程经理虽个子不高,却膘肥体壮,仰着一脸横肉瞪了卓樾半晌,闷声道:“你想怎样?”
“我们感谢你们帮忙垫付了医药费,但现在杜宥已丧失劳动能力,以后的医疗费和人工护理费,每月按八百元算,二十年的话大概二十万……”
“滚——”
经理恶狠狠地说:“你们去告吧!我们这么大个集团还会畏惧你们几个刁民?”
“按说新安建筑集团也是我们省龙头企业,不屑于这种奸猾手段,大概是底下小人胡作非为,做阴阳合同!”卓樾注视着程经理。
程经理眦目的眼皮抖动半天,一手揪住卓樾胸口的衣襟……
“打人的话,得另算了……杜雁来,拿手机拍下来。”卓樾依然面不改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