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丘镇为影月城治下的城镇，距离影月城两百里开外，单人独马，疾驰不休，也要四五个时辰，日出而发，日暮方至。

郑老怪叼着烟袋锅子，一路上吸个不停，烟味弥漫了一路，让陈衡怀疑此人长了个铁肺。

徐思烟的坐骑是徐洪昔年西行意外所得，神骏易乘，倒也看不出她的疲态。

司马荀听了陈衡爆出的“猛料”，兴奋不已，小脑子里不知道演绎了多少痴男怨女、争风吃醋的桥段，像是打了鸡血似的卷王。

只有陈衡这个几乎没什么骑马经历的“文弱书生”，最受不了一路的奔波，主要是屁股被马鞍硌得生疼。他回想这马鞍是临行前徐思烟特意给他更换的，心中对这个女人就是一阵恶意地腹诽，多半是她使坏。

紧了两下马镫，勒马上前。

“讨论讨论案子？”

徐思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饶有意味地看着陈衡：“这么积极？诺，给你！”

说着丢给陈衡那封主簿送来的文牒，内中还夹了一张详细描述案件来龙去脉的公文纸。

“主司，咱们一路不停，行了整整两个时辰，人困马乏，不如歇歇？”郑老怪举着烟袋锅子，嘶哑着嗓子建议，“您的摩羯神驹遭得住，可我们三人的矮马可不太行！”

“也好。安营扎寨你最擅长，就由你安排吧！”

“得令！初步估算，我们走了还不到一半的路程，距离山丘镇大概还有一百一十多里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只能在林中歇脚。根据早年间绘制的县辖地图，再走两里地就可进入临山的密林，有溪流山泉，我们可在此遮阴歇脚，填饱肚子，顺便牧马饮水。”

果然如郑老怪所言，行出两里地，官道插入密林，四周投下片片林荫，还有溪流叮咚作响，泉水咕咚上涌。

司马荀提刀猎兔，郑老怪牵马逐牧，只留下徐思烟和陈衡坐在树荫下歇息。

陈衡终于可以解放他的臀部，于是找了个舒适的角度斜靠在树干上，翻阅文牒。

报案人名苗翔，四十五岁，山丘镇人，开当铺的，颇有余财。因此娶妻之余，又纳了两房小妾。原本生意兴隆，日子平顺，可这一个月来，先是家里豢养的两只猎犬莫名死亡，紧接着又死了发妻和小妾，事发突然，他便找了里正报案。

出了此事，山丘镇人心惶惶，有人传言是苗家内部纷争谋杀，也有人传言是邪祟鬼魅索命抢鬼妻，说法不一而足。

紧接着，怪事频发：午夜鬼嚎，六畜妄死，活人陷入鬼打墙，猎户上山失踪……

里正难决，惊惧不解，这才遣人快马进城送急帖，请求城主府遣人调查，以抚民惧、慰民忧。

陈衡闭目沉思，这文牒写得缺乏逻辑，苗家的事和嗣后怪事之间的联系在哪儿？里正为什么要把这两件事都写在文牒里，且苗家的事又不惜笔墨占了大篇幅，这种春秋笔法是故意营造二者的联系吗？

“主司，你贴我这么近，不怕两位手下看到吗？”陈衡嗅到身后飘来一阵香风，也不睁眼，“调唇弄舌是人的天性，日后宣扬出去可不得了！我临行前还在街上听到有人吆喝‘号外，号外。陈衡时来运转，傍上城主千金……’，你是想把这谣传坐实几分？”

“狗鼻子！”徐思烟冷哼一声，手指狠狠地在陈衡腰间捻起一块肉，疼得他“斯哈”叫疼。

陈衡实在不知道，她那纤细白嫩的手指怎么能蓄出这么大的力道。

“你不松手我可喊人了！”陈衡威胁道，“司马……”

徐思烟立马松手。司马荀从远处喝应道：“陈大哥，什么事啊？”

“多猎两只兔子！咱们主司大人饥肠辘辘，怕不够吃啊！”陈衡冲着徐思烟挤眉，又压低声音，“一会儿多吃点！”

“放心吧，陈大哥。交给我了！”司马荀大声喊道。

“别吃太急，容易噎死！”徐思烟笑笑，重新坐到陈衡对面，“你和司马荀胡诌八扯，日后惹出麻烦可不要后悔！”

难道她听到自己和司马荀编排的话了？

“同事之间对工作的探讨，算不上胡诌八扯吧？”陈衡试探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