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吱呀一声,柴房门被人从外面轻轻推开。老人徐徐而入,余怒未消,他看着青年质问道:“你可知错?”
青年沉默不语,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回答不会让老人满意。他知道正确答案,但他不想说谎,所以他只剩下沉默。
“灵木尚贤!你是要气死我你就高兴了是吗?”老人怒吼道:“以前我只当你嘴上说说,你可知你的行为要是让族长知道,那是要去死的!”
灵木尚贤依旧不语,沉默是他最好的应对。
“若是没有一百活人,尊者祭祀便没法完成,若是祭祀无法完成,你可知道其中后果?”老人喋喋不休,灵木尚贤权当耳边风不做理会,老人见状一步踏到他身前,吼道:“你知道吗?回答我!”
灵木尚贤看着近在咫尺的老脸,还是开口说道:“灵种生根,破体而出。”
“哼!”老人冷哼一声说道:“好在你昨日之事不会影响大局,我好说歹说才压了下去,否则若是族长知晓,你就等死吧!”
“那老不死的我看连人都算不上了。”
灵木尚贤嘟囔了一句,老人闻言不由得头皮发麻,他赶忙朝外面张望,见没有人在后这才放心下来。他关上柴房门,凑到灵木尚贤耳边低声说道:“这种混账话休要再提!”
随后他又说道:“这两天你就在这里好好反省!”
目送老人离开,看着门扉再度合拢,柴房再次被黑暗侵袭,灵木尚贤再次闭上眼睛养精蓄锐。
在他看来,那位族长确实不算人了。他并非修仙者,却能从数万年前活到现在,但是却又跟活人有着不同。这位族长仍然有神智,却冷酷无情,眼中只有那位灵木尊者。并且这位族长还不需要进食,尽管每日都有人给他送饭,但灵木尚贤偶然发现那些饭菜从未被人吃过,每次都是剩下来偷偷倒掉。
至于那位灵木尊者,据说先祖们跟着族长流浪至此,得到了这位仙人庇佑,这才有了如今的灵木山寨。但既是庇佑,却也是诅咒,那位尊者在祖先体内种下会世代遗传的灵种,凡是山寨血脉都会染上这个诅咒。若是每年不找到一百人献祭,灵木尊者便会降下惩罚,灵种将会吸干宿主生命,生根发芽。破体而出。
十年前,寨中有一人私自放走了抓来的祭品,被族人抓起来。待到祭祀结束后,连带着他的家人一起迎来了惩罚。铃木尚贤永远忘不了那一幕,一家六口跪成一排,血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枯下来,它们面色狰狞,似乎在承受难言的痛苦,但他们张着嘴巴却发不出丁点声音,仿佛嗓子被人捏住了一般。
六个人很快成了干枯的老树,而后一根绿植破体而出,开出六朵娇艳的无名之花。六朵花盛开在阳光下,娇嫩欲滴,生机勃勃,淡淡花香飘满祭坛,闻之令人心旷神怡。但在场众人,却无人能够放松下来,盖因那美丽的花朵下面,狰狞的死人脸刺痛了所有人的内心。
灵木尚贤知道,若是不抓来无辜人献祭,山寨里的人便会死去,并且是极端痛苦地死去。面对死亡的威胁,他也说不出什么大义凛然的话语,他没有资格将所有人都绑在道德的绳子上视死如归。但他还是想要做些什么来填补内心的愧疚,比如放走那个计划外的路人。
或许终有一日,会有路过的仙人来终结他们的罪恶?
这不是他第一次生出这种想法,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蜀国,锦官城。
凝婴大典热闹非凡,蜀王削平了锦官城东侧的一处山峰,搭建起了庆典场地。场地内井然有序地摆放着数千张桌凳,桌上各自摆放一人食地珍馐,香气扑鼻,灵气浓郁,即便是辟谷多年的修士们也都忍不住动了馋心。
北侧搭建高台,龙飞凤舞,金碧辉煌,蜀王端坐高台,在他之下则是一名翩翩公子。赵永看着那张俊俏的脸庞,料定他便是张允文了,一百二十岁便结成元婴的天才。正等天骄,九州罕见,甚至多存在于故事当中。
“诸位能来参加我儿允文的凝婴庆典,寡人荣幸之至。”蜀王面带微笑,随和而不失威仪,他说话的音调不高,却能让在场所有人清晰可闻,仿佛就贴着他们耳朵说话一样,“如此喜庆日子,我便不再废话,诸位吃好喝好,莫要说我蜀国待客无礼。”
高台下的舞台上,丝竹之音悠扬入耳,数名婀娜多姿的舞姬身着薄纱翩翩起舞。他们随着婉转琴声舞动,衣摆随之轻轻摆动,如烟云缭绕,潇洒朦胧。
随着乐曲升腾,舞姬们的舞蹈愈加热烈奔放。他们的脚步轻快有力,仿佛子啊碧波荡漾的湖面上条约,荡起一圈圈涟漪。渐渐地,天上飘下朵朵桃花,粉红清香,如春风拂过。在座宾客无不沉浸其中,不可自拔。
蜀王望着欣赏舞姿的赵永,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他特意让王皖去试探,并且使出粗糙的离间计,得到了意料之中的答案。不过赵家的态度在他眼中并不重要,一群借助九阶大阵苟活的蝼蚁,那阵法虽然能让群雄顾忌而不敢强攻,却也让赵家成了砧板上的鱼肉,而刀俎落下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宴席之外,有一人悄悄来到了蜀国为赵家随从安排的住处。早在宴席开始之前,蜀王便安排人送来酒菜,只不过与其他势力的相比,赵家的酒菜中加了些东西。那是一种迷魂药,能让使用者一段时间内神志不清。
青年堂而皇之地走进大门,随便拖走一个神智不清的赵家随从,而后将其一刀封喉。他悠哉游哉地换上对方的衣服,最后戴上一张面具,下一瞬俨然与地上凉透的赵家人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