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何人？”他质问道。

老人嗓音嘶哑，平淡地说道：“灵木山寨族长。”

杨雄知道，他已经彻底暴露了，于是他捏碎天光符，一道红光迅速升空，在半空中猛地炸裂，虽然没有任何威力，却声势浩大。

朱玉笙一行人原本正与尚德等人交谈甚欢，随着剧烈声响，融洽的氛围瞬间烟消云散。朱玉笙当即泄露修为，威压瞬间笼罩整个会客厅，尚德等人顿觉有一座大山压在身上。

他吩咐一名千户看好这些人，随即便带着其余人飞速朝着杨雄处赶去。

洞穴中。

赵博远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心生好奇。沈千秋却是不为所动，依旧忘我地看着石棺。

“小子，你可能看出这山寨里的人有什么不同？”

沈千秋的问题没头没尾，赵博远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他可没有胆子质疑大佬的问题。有道是枪杆子里无废话，听不懂只能怪自己境界不够。

赵博远回想一番，硬着头皮说道：“他们山寨偏远，全是凡人，却能安居乐业，晚辈只能猜测他们有自己的依仗。”

“没错，他们的确有自己的依仗。”沈千秋点头赞同，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样，道出了一个令他难以置信的答案，“那族长是一具堪比渡劫修士的活僵。”

赵博远只听说过尸僵，是利用死尸炼制成的僵尸，与傀儡相似，能够为炼制者操控。尸僵的力量与生前的修为相当，只是由于丹田已经死去无法产生灵气，需要用到秘术消耗操控着自身的灵气方能使用法术。

而这活僵，虽然看着相似，赵博远却闻所未闻。

“顾名思义，就是活人炼成的僵尸。”沈千秋倒是没有卖关子的意思，徐徐讲道：“僵尸者，死而不灭，不入轮回。”

“前辈的意思是，僵尸就能永生不死？”赵博远将心中疑惑脱口而出。

沈千秋神色淡然，却是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追问道：“凡人与修士，除开力量外，最主要的区别在哪里？”

赵博远不假思索道：“寿命，凡人寿命不过百年左右，而修士一旦筑基便能活到两百余岁，修为越发高深，则越发长寿。”

“炼气者两甲子，筑基者二百年，结丹者五百载，元婴上千年，合道成万岁。”沈千秋娓娓道来，一只手自然而然地抚摸起那具巨大的石棺，“然而哪怕是渡劫修士，也不过是十万年寿元，终有一日寿终正寝。”

“十万载，登临九州之巅，却发现自己仍旧是要死去的，这时候你能接受吗？”

赵博远修为浅薄，自从在赵家降生，发现自己金枝玉叶便只想着逍遥快活一辈子。他的灵根资质并不拔尖，在从前他就没有想过自己要突破到合道甚至大乘境界。曾经的他觉得自己这辈子一眼便能望到头，化神或许便是他的终点。

因此沈千秋的问题，他无法给出答案。因为他早已放弃了上升，接受了平庸。若非天机道人一语惊醒梦中人，他也不会为了能为家族出一份力而机缘巧合来到这里。

沈千秋知道他给不出答案，便为他讲起了前人的答案。

能有人愿意平淡地接受自己的死亡吗？若是被人杀死、被妖兽吞食，所有人都能接受，因为这是技不如人。但若是寿命一点点耗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老死，没有人会甘心，尤其是修道十万年的老家伙们。

他们为了走到这一步，一路上风风雨雨、分分合合。他们杀死了无数仇敌，也送别了无数亲友。他们出生入死，得到各种天材地宝。他们潜心修炼，创造属于自己的道。数万年的拼搏，换来的却是平庸的死亡，他们决不甘心！

但是到了渡劫境，更进一步，唯有成仙。然而九州四野，数千万年来，登仙早已成了传说中的故事。但是既然是有成仙的传说，他们便心怀希望，心怀希望就越是想活得长久。为了活到能够成仙，他们开始遍寻天下，只为得到能够延长寿命的天材地宝。

然而生老病死乃天之道，能够改变这些事情的东西可视为逆天之物，天下虽大，寥寥无几，可遇不可求。因此他们开始从别的方面入手，企图通过其他手段延寿。

于是有炼道修士将自己炼成活僵，以达到肉体不死不灭，这样的确做到了永生，毕竟死去的人难道还能再死一遍不成？

成为活僵，仍旧神志清明，能够通过吸纳灵石中的灵气继续使用法术。但肉体的死亡也意味着丹田的死亡，也就意味着他的修为再也无法精进，彻底断绝了仙路。

“这便是活僵的由来。”沈千秋讲得简单易懂，“灵木这家伙将那族长以凡人之躯炼成了肉身堪比渡劫修士的活僵，定然耗费了不少心血，即便是寻常的渡劫修士来了也奈何不得。”

“外面那些小家伙，不过化神、合道境，能不能在其手中活下来都是个问题。”

赵博远下意识地想到了淮阴城的守将和千户，这两人对沈千秋卑躬屈膝，可见此人与明国关系匪浅，鬼使神差地问道：“前辈不准备出手吗？”

“出手？对付那具活僵吗？”沈千秋戏谑一笑，“他们的生死便是他们造化了，我们需要对付的家伙在这里。”

他轻轻敲打那具石棺，发出砰砰的声响，在这空阔的洞穴中回荡，震得赵博远心惊胆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