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云晏轻叹道:“害,反正横竖都是死,你不想当替死鬼,我也不想当冤大头。”
云晏提壶倒了两杯酒,酒杯相碰,其中一杯递给笙歌,“呐,喝了这杯酒,我们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
笙歌愣了愣,还是接过酒杯,见云晏爽快地一口饮尽,笙歌方闭目饮尽。
酒杯落案,云晏起身向三扇围屏后走去,“过来服侍我沐浴。”
“是。”笙歌抿紧唇,挪步跟去。
笙歌抬手去解云晏腰上的蹀躞带,云晏俯眼不过须臾,无奈拉开笙歌的手,“你动作太慢,还是我自己来吧。”
云晏挥袖,笙歌匆忙退去。
再次和晏郎君这样共处一室,笙歌依旧有些不知所措,左张右望,最终选择席地而坐静候他。
甫一抬眼,笙歌恰好透过围屏看见云晏褪去衣衫,朦胧间勾勒出臂膀上紧实优美的线条。目光多停留了一会,不自觉间,少女的羞涩攀爬上白皙的脸颊。弯弯的睫毛扑闪几下,环在膝上的手不由得蜷曲,笙歌将头深埋。
夜深,云晏沐浴毕。云晏缓步向笙歌走去,温柔地问:“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笙歌拂袍起身,连连摇首,“多谢晏郎君关心,小的无碍。”
幽暗的烛光下,云晏俯身靠近,目光瞥见笙歌脸侧的绯红,突然伸手,手背贴上笙歌的额头,又滑向脸颊,“你也没得温病啊。”
那目光又打量起这张俊秀的面庞,眉眼微虚,“有人说过,你长得像女子吗?”
冷不防的一句让笙歌脸上的绯红又加深了不少,笙歌故作生气,掩饰着说:“晏郎君这是何意?小的虽然年纪小,五官还未长开,但小的可是实打实的男儿身。晏郎君怎可这样侮辱小的?”
笙歌昂首,又走近一步,假装要扯开衣襟,“不信的话,晏郎君大可以亲自检验一番!”
云晏别过头,转身向床榻走去,“那倒不必。”
“你今晚便睡侧榻上吧。”
见屏风后的那身影盖上被衾,翻身面向里侧,笙歌方松口气。
笙歌落座窗边,看向空中皎月,闭目迎着阵阵夜风。
五月转瞬即过,眼见着天气越来越热,她不可能一直都不沐浴。可眼下晏郎君对她的戒备得很,巴不得时时刻刻都盯着她。
看来只能再忍几日。笙歌轻叹了声,闭上眼睛。
翌日,笙歌很早醒来,看了眼床榻上的那人,见那人还在沉睡,便轻手轻脚地离开了厢房。笙歌疾步回到自己的房间,快速舆洗一番后,便去庖房准备朝食。
待笙歌端着朝食走进云晏房间时,云晏已经舆洗完毕,正静坐于案侧。
“晏郎君,早。”笙歌将朝食放在案上,便俯身退开。
云晏拾箸,缓气顿了顿,还是落了箸,“你……多久没有沐浴了?”
笙歌一怔,赶紧闻闻身上,突然眉头皱起,连连后退,“晏郎君恕罪,小的这就去沐浴。”语罢,笙歌匆忙离开厢房。
回到房间,笙歌便拎着桶去打热水,几个来回,浴桶里终于热气蒸腾,水雾氤氲。笙歌打开房门,四处张望,见附近无人,便赶紧褪衣沐浴。
许久不曾沐浴,此刻的笙歌泡在浴桶里真是堪比天上仙,悠哉悠哉,安逸至极。笙歌伸手捻起一把草木灰,如絮洒进浴汤里,便仰首靠着桶沿闭目养神了。
朝食过后,云晏便于房中看书。等得不耐,手指敲案。终于,云晏拂袍起身,向笙歌的房间走去。
窗外的喜鹊叽叽喳喳叫个不停,笙歌被迫醒来,一看案上的蜡烛燃尽一半,急忙从浴桶中出来。白布来不及裹得仔细,只得胡乱缠绕一通,见胸前平坦无异,笙歌拉下搭在屏风上的里衣。
云晏伸手去推木门,细缝渐大。远远望去,屏风后是一名少女纤瘦的身姿,白嫩紧致的肩颈朦朦胧胧地掩在雾中。喉结颤动,云晏怔了怔,随即阔步离去。
笙歌从被衾里掏出铜镜,重新束上发髻,将鬓边的碎发撩至耳后。少女清丽的容颜靠近铜镜,仔细地贴上人皮面具,左右瞧了瞧,见一切如常,这才放心地向门口走去。笙歌长舒一口气,沐浴过后只觉神清气爽,连眼尾都高高翘起。
正欲伸手开门,笙歌定睛看去,原先关好的木门此刻却是半开着的,心中陡然生了不祥的预感。
笙歌离开房间去叩云晏的厢房,里面传来一声“进来”,便缓步踏入房间。
“晏郎君,小的已经沐浴过了……”笙歌忍不住抬眼去看,见云晏正捧着书册,眼神却投向窗外。
几近晌午的光线格外明亮,将云晏面颊上的彤色照得一览无遗,笙歌直愣愣地盯着那抹彤红。
兴是眼在窗外,魂在房中,云晏侧首对上笙歌的目光。
笙歌蹙眉,突然开腔:“晏郎君如若不信小的所言,大可以当面驳斥,可晏郎君却偏偏选择窥看小的……沐浴,小的从未想过像晏郎君这般人竟也会做此等下流之事。如今看来,真是小的错看了晏郎君!”
窥看沐浴?下流之事?
眼睛蓦地睁大,云晏倏忽起身,脸色竟是难得失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