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女子拱手行礼。

“六妹，六姐，六公主。”

“我说怎么没在宴席上见着六姐，原是躲这儿偷听呢。”云暄低眉露齿，俨然一副奸笑。

“怎么不说是你们先叨扰我睡觉呢？”采筝收起鞭扣到腰间，双手抱怀。

云昇拉住云暄的袖子向身后拽去，走近采筝说：“六妹莫同八弟一般见识。”云昇稍稍放低姿态，“二哥我还要恭贺六妹，此次西岭之战大获全胜，圣人已经下旨加封你为宣武大将军，真是何等荣耀啊。”

采筝走出云昇的围堵，向云晏而去，“能为盛云效犬马之劳，是采筝此生荣光，也是……太子哥哥的遗愿。”

云晏躲开对视。

他知道，这句话是采筝特意对他说的。

采筝收回目光，耳边再次传来云昇的话：“六妹，有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

“二哥但问无妨。”

“你要不要让二哥替你寻个好人家？不然日后待你再等个几年就真嫁不出去了。”

云暄一听，笑着凑过来补道：“二哥说的是啊。”双目转了转，“要我看，你不如嫁给那个……忠武将军杨羌……正好一个宣武将军，一个忠武将军，顶配啊！”

云昇啧啧摇首，“那不行，他俩都是耍刀弄枪的，吵起架来不得拼个你死我活。还是给六妹寻个文人好，文人好……”

嘈杂声中，采筝默然离去。

云晏凝目采筝远去，暗紫色的背影融进夜色，又从那一片夜色中奔来。云晏顺着她的身影望去，她奔去的方向伫立着一名风度翩翩的少年。

少年的面容渐显……

“太子哥哥！”幼学之年的采筝满面笑容，对云景挥手。

云景拂袖展开双臂，采筝侧头扑进云景的怀抱，脑袋忍不住蹭了蹭云景温暖的胸口。

“采筝，今日我们就不练功了。”

“那太子哥哥今日要带采筝做何呢？”采筝带着期待的笑问。

云景抬颔，努努嘴说：“今日，我们要温书，和……”云景回眸对身后的云晏招招手，“和子粲一道。”

肉眼可见她脸上的笑意敛起，云晏正要开口，便见采筝撇过头去。

云景一手牵着采筝的手，一手牵着云晏，“走吧，看看今日谁更用功，我就给他买糖人儿吃。”

云晏一侧眸，便觑见采筝朝他做了个鬼脸。

云景俯眼笑看，伸手转回采筝的头，“采筝，日后子粲会同我们一起练功，温书，你们一定要和睦相处，答应太子哥哥，好吗？”

采筝乖巧颔首。

书阁里。

“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云晏的目光在云景的背影上逡巡片刻。

云晏放下书册，偷跑到身侧采筝的坐席边，眼睛刚瞄到一眼案上的纸，采筝便忿忿地拿书册挡住，“不好好温书，跑我这来干嘛？”

“采筝……”

话一出口，便被采筝严肃打断：“不准你唤我的名。”

小手抓紧衣袍，云晏抿起唇，改口道：“六姐姐，你适才是在写太子哥哥的小字吗？可是太子哥哥让我们写他读的古句。”

采筝又皱起眉，只盯着云晏看，也不作声，显然不悦到极致。

云晏没敢再在她身边待着，只好悄悄坐回位置。

余光察觉采筝转回脸，云晏方侧首看她，目光渐渐落在她的手上，那支毛笔不停地重复书写……

“留芳，留芳，留芳……”采筝单手托着脸，注视着纸上的字，露出了不明所以的微笑。

采筝只有在无人的时候，才会偷偷念太子哥哥的小字。

云晏觉得奇怪。

久而久之，云晏方察觉采筝对太子哥哥特殊的喜欢。

这种喜欢却是禁忌。

看着铺满地面的鹅卵石，云晏心神不宁。一颗颗鹅卵石仿佛一桩桩心事，铺满云晏的心底，踩在上面，硌痛便沿着靴底涌进身体，再堵住心口。

“子粲。”是婧儿的声音。

云晏注视着婧儿走来，“你怎么一个人走到这里来了？我方才四处都找不到你。”

云晏握住婧儿的手，手指摩挲着她细长分明的骨节，“婧儿，想再去看看朝阳殿吗？”

婧儿察觉到一丝异样，“你这是何意？”

“父亲说，朝阳殿总不能一直荒废着，恰逢父亲新纳的栗美人晋封栗婕妤，父亲便欲将她安置在朝阳殿。”不知不觉间，婧儿已跟着云晏向朝阳殿走去。

婧儿抿起唇，缄默良久。

云晏许久不见婧儿如此，难忍心中所动望向她。

“我不想。”

婧儿握紧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