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来呀,来砍我的头啊!不是律法森严吗?不是要罚我吗?不是要让我畏罪吗?来啊!罚我啊!说我贩卖人口!说我奸淫掳掠!说我奸杀妻女!来啊!来罚我啊!送我去阎王爷那报道啊!”一具无头尸身上穿着囚衣招摇过市,他在大街上趔趄地行走。双手还被麻绳反捆在身后。他的脚下踢着一颗血肉模糊的人头,脖子上碗口大的创口还在不停的流血,囚衣上的囚字已经被红血污得看不清原貌了。
这骇人的场景千年难遇,前所未见,有耳闻喧闹的路人几乎是一触目便撒腿就跑。
无头尸咯咯的怪笑着,飞起一脚想把自己的人头直接踢进逃窜的人群之中,结果不料被地砖绊了一下。这一脚他踢偏了,将人头踢进了路边的暗巷之中,人头落地之后,滚了几圈,正巧滚到了疯书生脚边。
那无头尸慢悠悠走进暗巷,去捡自己的头。
疯书生以为自己会怕,结果他一点也不怕,就算这真的是鬼差来索命,他也觉得这场面挺新奇的。
“你是地狱修罗嘛?”疯书生看到这无头尸自由行走的奇景,反倒是不疯了,眼神都清明了许多。
“被砍了头却下不了地狱的死人而已。”无头尸竟蹲下身子,坐在墙边歇起了脚,这声音是从那人头嘴里传出来的,“能了却凡尘倒也好了。”
“我看书上说,人被砍头就会死,斩首是重罪,是很严酷的刑罚,你为什么没有死?”疯秀才有一些好奇,“我读过不少关于戒律和刑罚的书籍,上面描述了各种罪行对应的刑罚。所谓杀人偿命,你一定是杀了人才会被砍头。”
“那些行刑时可能会感受到的痛苦,以及行刑后犯人凄惨的死状,书上都描述的细致入微,还配合着工笔画加以理解。所有人都是承受了足够多的痛苦之后气绝身亡的,我独独没见过像你这般被砍头之后,还能活的例子。”
“我也觉得我是不能活了。”那无头尸也思忖起来,“我也觉得我是死到临头了。”
“当时我气血上涌,我被那刽子手砍下头颅,我就是想着我不能跪着,我不能在那个狗官面前跪着,我要站起来。我一跺脚,然后我就真的站起来了。”
无头尸又咯咯的怪笑起来,“我一起身,那法场就乱了套,刽子手吓得扔了刀,看客们吓得四下逃窜,那两个狗官吓得屁滚尿流从案上摔了下来,”
疯书生脚下的头笑得癫狂,“哈哈哈,我把那个狗官做过的那些烂事儿全吐露出来了。沽名钓誉,买官进爵,自己他妈泥腿子出身,他还摆起谱来了?真把自己当人上人了,没有兄弟们给他做脏活儿,他还能演他的两袖清风?谁替他收礼,谁替他催债,谁替他管理街上的铺子。说翻脸就翻脸,任期到了脱了手套就想走,想得美!”
陈县令和好几家大酒楼老板联系热络,这衙役都算得上这些酒家的半个保镖。
“这天下乌鸦不都他妈一般黑嘛?装什么高风亮节。在我身上找清廉呢,看谁他妈阴得过谁!操女人的时候想着爽,拔了屌就想起来要脸面了是吧?把人家妻女玩了想起了自己是清官了,屁股给你擦了,人也给你处理了,最后脏活儿我做的,还要我来背锅?卸磨杀驴连一套了?真他妈是个好官!”
无头尸看着地上躺着的疯书生,“看你这穷酸样,以后不会也想考个功名,当个昏官吧?”
疯书生听得入了神,这是他从未在偷盗而来的书籍上接触到的事情。
他突然明白一件事,看书好像没有用。
疯书生看着无头尸的躯干,他眼睛里放射出奇异的光。
“是不是只要我也犯了杀头的重罪,我也能懂得这些道理。”
无头尸愣住了。
疯书生露出诡异的笑容,“大家都说我癫,都说我没常识,都瞧不起我。只要我也犯了重罪,我是不是也能懂这些道理。”
“我能懂得更多道理,运筹帷幄,受人尊敬,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