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去如只道是人家老实豪爽,便也没拦着那人,只从地上拣了块破布把剑裹缠紧实,暗想进了城早些寻个地方配个妥当的鞘去,也免得何时再误伤了什么人。
城门处几位军卒像是看见了这边事儿,也不用闻去如上前打听了,其中一门卒自来询问:“怎么回事?”。
闻去如忙将刚才的事解释与他。
那门卒听了也没多说什么,只问他:“你从哪处来?”。
闻去如扒开脖领,露出脖颈上的睥睨印——这是原上各卫城原生住民均要打上的一种印记,不同连城辖区之间有所不同。
“小弟自绥抚领、东胜卫城来”他如实回答。
“哦,外籍”那军卒见着闻去如脖子上的灼印,不由的显出些轻蔑,扭头和几位同僚玩笑道:“瞅瞅,又是个来碰运气的小鬼”。
闻去如闻言心生几分不快,正要开口说些什么,那军卒却没再给他开口的机会,指着城墙根不耐烦的说道:“外籍入关需得有人担保接引......且往那处安分待着,然后自个儿想办法通知城内保人,教他来此缴足费用后再来接你”。
闻去如朝这军卒指的地方看去,就见城墙根下搭了几顶破烂凉棚,里面几乎站满了年轻人......甚至挤了几头骡马进去,其间不时还有人被军卒引走,想是打通了这关,受允往城里去了。
“当然了,若是有什么困难,倒也不是非得什么接引担保之类的,只是......”那军卒见闻去如没动作,以为来了生意,遂搓了搓指头,意有所指的说道。
闻去如心下了然,欲要教这人出个笑话,于是既不挪步也不作声,只是低头往行囊里翻找,那军卒也自点了点头,心道这小子还算是识相。
可那军卒等了半晌,直到双手都搓的微微发红了,也不见闻去如有何下文,不免有些恼怒,面色愈发不耐。
闻去如却只当没看见,仍旧假意在包里寻摸东西。
“你他娘莫不是在耍老子?”等了半晌,那军卒终于是耐不住性子了,直骂道。
闻去如这才掏出牌子,那军卒愣了愣神,下意识的接过。
“好你个穷贱的小蛮子,这就押了你......”那军卒见闻去如递来的不是心想之物,更是暴怒,于是抬手便要动作,可话音刚到一半却戛然而止。
“这......府城颁的显法召令?”那军卒手僵在半空。
就看那军卒脸上好一阵扭曲变幻,片刻带着几分尴尬,勉强堆出些难看的笑意与闻去如说道:“你......且在此处安分候着,需得咱查验一番。”然后便慌忙往城内去了。
城墙根下那处破烂凉棚中有一对兄妹似乎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不知为何,一直在盯着闻去如打量。
闻去如发觉被人注视,便没好气的往撇了那边几眼。
那应是哥哥的少年有些驼背,见闻去如有些不满的看过来,也就大大方方的朝他笑了笑,然后扭过头去不再失礼,而他身边跟着的小姑娘却一副自来熟的样子,展颜向他招了招手。
闻去如有些莫名其妙,可人家这副态度,他也不好再摆一副小家子气的做派,故而也就点点头做个回应。
约莫过了半刻,没见刚才那门卒回来,却有位头领模样的军士寻了过来,满脸堆笑着将牌子递回给他,说道:“闻小兄弟是吧?”。
还不等闻去如开口问问什么情况,这人又自顾自的说了起来:“咱家姓荣,忝领个看守关口的职司,若是咱手底下有人犯浑冒犯了小兄弟,还请小兄弟担待些”,语罢他又指了指城头上的门楼说道:“刚才请咱牧营关守将大人验了这物件,他老人家还顺便让咱与小兄弟问个好嘞,说是兄弟若在城内遇着什么大小烦心的事儿,直管寻来便是”。
闻去如抬头,见城墙门楼上有一着青钢甲、将领模样的人正低头望着他。
城关太高,离得太远,有些看不清那人什么模样。
闻去如向那人遥遥抱拳点头,便算是打了招呼,然后故意向这位荣姓门卒问道:“听刚才那人意思,小弟需得想办法打通些关节,请人担保接引才行”。
荣华有些汗颜,尴尬的摆摆手,开口道:“兄弟不比他人,自往城内去便是”,言罢他顿了顿,复又开口道:“再有三日便是本月十五,日子尚宽,兄弟若是愿意可先在城内耍耍,只是得了空需得抓紧去衔夭楼报道,届时自然有人给做安顿”。
“衔夭楼?”闻去如发问。
“好找的很,兄弟自城谷当中间,寻望一座七层青瓦塔楼便是了”荣华答话。
闻去如听后便不再多言,遂好生收了牌子,暂且将腹内些许疑问按捺下来,径自跟着人群往城内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