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何全和六子依旧乘着马车而去,这已经是第三晚独守空房了。
待翌日中午,趁着酒仙居的旺财送饭之际,李炎好奇地问道:“旺财,你知道蔚园是哪里?”
“蔚园你都不知道?”旺财惊讶道,随即压低了声音,“是宫里那位大太监仿照江南园林在老家建的,就在县城的东南角,王氏一家老小都住在里面。”
“原来如此,你去过没?”
“一般人怎么进得去?”旺财唬道,转而变得得意,“但我去送过菜,里面大的很。”
“那你真了不得。”
这句挖苦,旺财也没当真,他的得意又立马变成了遗憾:“我要是姓王就好了,也能沾沾光,在县里随便谋个差事也比现在好。”
真是应了那句话,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没有升天的眼里尽是羡慕嫉妒。
旺财羡慕道:“六子就姓王,只不过是远房亲戚,他爹帮他找的这里。要不然,他那小身板,在蔚州哪家店也不会要。”
“小李子,可别跟六子说,我跟你讲他身板小,他可在意了。”旺财叮嘱道。
“放心,我不是嚼舌头的人。”李炎回道,“旺财,你帮我打听一个人,可否?”
“小事一桩,你说。”
“名叫唐昊天,年纪跟我差不多,身材比我壮一些,剃着短发,和我同村的,到山西之后走散了。”
“没问题,咱店里走南闯北的也多,我给你留意就是了。”
李炎想起,刚来县城,到酒仙居跟旺财讨饭的场景,不禁觉得好笑。
傍晚,李炎发现,何全竟在店里,真是难得一见。
何全正盯着那副翡翠手镯,喃喃自语:“这天下焉有送不出去的礼?”
从何全的口中,李炎得知,郡主名叫朱熎珞,是朱元璋的孙女,朱桂的第八女。不过,她出生的时候,明太祖已死去二十多年。由此也可见,朱氏子孙的枝繁叶茂。
何全走到摆放《簪花仕女图》的案桌前,对李炎说,“郡主对这幅画也挺感兴趣,可惜是个临摹本。”
李炎笑而不语,心说,何掌柜真是个会揣摩的人。
“小李,今晚你不用待在店里。”何全突然转头说道,“待会,天黑之后,跟我和六子一起出去办事。”
李炎先吃一惊,然后猜测起究竟何事,他试探地问道:“掌柜的,需要我准备些什么吗?”
“带上脑子就行。”何全眼睛闪着精光,嘱咐道:“到时候一切听我吩咐便可,勿要多言。”
“好的,一切听掌柜的安排。”
从何全的神情便可知,这绝不是简单的事。
来到聚宝斋不过几日,就能参与到店里的核心生意,看样子何全已然信任自己了,李炎这样想道。
不过,到底是什么神秘的任务,李炎不禁好奇起来。
夜幕降临,何全匆匆乘着马车前来接李炎二人。
车内并不宽敞,三人盘腿坐在里面显得格外拥挤,都不说话。
小小的窗口卷起半边窗帘,微弱的月光穿透进来,能隐约浮现何全冷峻的脸庞。
李炎往车窗外瞟,一片漆黑,偶尔略过几点灯光,内心不觉紧张起来。
感觉像是自己看过的特工电影情节一般,准备去执行危险神秘的特殊任务。
不一会,马车便停了下来,并没有走多远,何全,六子和李炎依次下了车。
这才发现,原来是到了蔚州东城门口,两边并没有士兵把守,也不见半点火光。
李炎正觉奇怪之时,从城楼上走下一位身材中等的中年男人,他头戴乌纱帽,身着青色圆领袍衫,缀有鸳鸯模样的补子,腰间束带,带上悬系牙牌,脚穿皁皮靴。
这便是蔚州的县令,身后还跟着两个身穿粗布红色罩甲的衙役,李炎一眼看出,是那天跟何全一起出现的两个人。
原来还有这层关系。
李炎站在六子身旁,注视着一切。
何全上前一步,身子微微一弯,拱手作礼,说道:“刘大人,这么晚了,还亲自出马?”
刘知县简单回礼,挺着身子,双手背后,说道:“瓦剌来犯,大军压境,直逼大同。现在又是夜禁时间,开启城门,我不放心啊。”
何全侧身笑道:“刘大人夙夜为公,是蔚州百姓之福啊。”
“呵呵,恭维的话就不必说了。”刘知县脸上似有不悦,然后望向城门的方向,意味深长地说,“这世道,能做好份内事就已经不错了。”
李炎看着前面二人的背影,依旧在猜测今晚到底所为何事。
身旁的六子小声嘀咕道:“前几晚也没看他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