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继承了父亲的名字,现在她是洛基了。
不过,她还没找到做自我介绍的机会,那么就意味着这个名字未被启用,所以在那之前,我们还是依旧称她为“零”好了。
零现在仍然漫步在这颗充满毒气的星球,既然是为了散心,那么走在哪里都是无所谓的。她的眼眶还红着,眼角噙泪,毫无顾忌地在死寂的街道上轻轻啜泣,怨恨着为什么总是事与愿违。她对父亲的过去一无所知,虽然两人之间偶有谈及,但父亲总是开玩笑地说:“我以前大概是个坏人。”那时零也会笑着回答:“万一是个好人呢?”“但愿如此吧。”洛基对此不抱任何期待,但她很是乐观,子女总是对父母隔着某种滤镜,这自然无可厚非。
如果父亲能够改变,零是否有机会得到她想要的东西?因此,当莫比乌斯拿着那盘磁带出现的时候,她没有犹豫就索要了过来。那时她已经想好如果莫比乌斯死板又固执,那么对他下杀手也在可选范围之内。至于那扇通往时间之外的传送门?她毫无兴趣。
之后的事,我们也已知晓。洛基拒绝了,甚至与她渐行渐远。即便洛基无所保留地向她解释一切,提出离开这条时间线,但是在零看来,“离开时间线”与“离开这个星球”“离开这个城市”“离开这个房间”都没有任何区别。
那都不是她想要的。
她感到绝望。
“我……不去了。”零是如此说的。她狠心把父亲推开,推向远方,直到再不可见。那么,孤身一人,是她想要的吗?她还不知道。
被异生的藤蔓破坏的街道变得陌生起来,于是一抹眼熟的景色就很能吸引目光。零站在一家店铺前上下打量,辨别出原来是那家酒馆。在末日发生之前,洛基曾与她约定在这里碰面,可当她赶到的时候,听说发生了冲突事故,她通过一些蛛丝马迹,才找到了洛基与莫比乌斯去往的塔楼。如今,被子弹打成筛子的大门仍然躺倒在地,而一块霓虹灯招牌也砸在了地上。
零突发奇想,将这块招牌扶起来,一字一字地辨别翻译着上面的文字。
“外……外部、某个范围之外?这个词是……时间……时间的外部?时间之外?!”
她检查数遍,才惊讶地确定这家酒馆的名字同样是“时间之外”!那正是洛基跟随莫比乌斯去往的地方,不过他们去的是真正的时间之外。而零只能把这块破旧的招牌推开,走进一家无人经营的酒馆。她来到吧台前,坐在转椅上旋转着自己,或者说她旋转着整个星球,或者宇宙,这取决于你站在何种角度上观察。
她逐渐感到头晕目眩,大脑发出恶心呕吐的生理性警告要求她停下,她的掌心和脊背也渗出汗水,黏腻地粘在皮肤上。但她没有投降,仰着头闭上双眼,想象自己旋转在浩瀚的宇宙之中,星空围绕着她起舞。
转椅链接处开始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最后不堪重任,猛然崩坏断裂,将零甩在了地上。
“哈哈哈!”零躺在地上笑着,这下她切身体会到了整个星球自转的力量与速度。
一种奇妙的感觉在心底油然而生,即便她只是旋转了上千个圈子,但这始终发生在她的掌控范围之内,只要她想,就还能再转上一千圈。洛基已经离开,没有人可以再阻拦她做任何事,她也无需向谁乞求什么,她自信整个宇宙都任她予取予求。
只要她想。
她能做任何事。
洛基能做任何事!
一定有一个词语来描述这种痛快的感觉,她想不起来,不过她会找到的。
零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爬起,脚步依然有些虚浮,离别的悲伤被更猛烈的无名情绪倾覆,她心情愉悦,重新坐上了吧台前的另一张椅子。
一盘磁带被她从兜里抽了出来。
这盘磁带本应被洛基扔进熔炉,里面的内容无疑记录了洛基真实的过去。她犹豫的时间几乎只有一次眨眼的长度,便已经决定要回到那家电影院,将里面的内容播放出来。她理所应当地认为自己完全可以占有这份记忆,毕竟,她现在是洛基了。
不过她并不着急,时间有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