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长离收起地图,抬头望向坐得离火堆又近了些的少女,招手唤来一人添了一些柴火,说道:“我想再往深处。”
清言是他为了此行在玄冬城所寻的向导,是否能继续前行需要征求她的意见。
“二十里,再往里的话我就未必能找到回来的路了。”清言将身上的裘衣披得紧了一些,透过这座临时搭建的石屋除却为进出所留的门之外唯一的一扇窗户观望外面的风雪。
她的祖辈据说是玄冬城元老级别的人物,是当初第一批在雪原之中定居的人,他们一族更是凭借着那识途的天赋,承担着引路重任,说是为当时刚刚建立不久的玄冬城立下了汗马功劳也不足为过了。
在她父亲掌管家族之前,在玄冬城不说是一人之下,那至少也是万万人之上的地位了,只是不知道自己那不靠谱的老爹咋整的,他们家莫名其妙就变成了叛王乱党了,她其实也不清楚自己家那老头子到底干没干这事,反正这谋逆的罪是安在他们脑袋上摘不掉了。
当时正值新帝登基,肃清叛王乱党的时候,这个罪名算是很大了,完全可以抄家灭族的,但是那些上位者还是念及了一些他们这一族曾经的功劳,只是抄了他们的家,小命倒是都给他们留着了,但是她父亲一脉的直系还是要被灭的,毕竟再大的功劳也无法抵消掉那谋逆的罪名。
她能留住小命还是因为当时年纪小,一位旁系的叔伯用自己的女儿替了她,至于那位替了她的少女是个什么结果她就不得而知了。
当然了,也可能只是觉得他们一族还有些利用价值,毕竟在皑皑冰雪之中能辨明方向,寻到归途就相当于多了条命,所以被定下罪名抄家之后他们一族中正值壮年的男子几乎都被抓去探索雪原了。
对的,没错,就是抓,而且待遇也不如当初,因为顶着谋逆乱党的罪名,几乎所有人都不把他们当人看,完全可以说是拉车的牛的那种态度,而且食不果腹,衣不避寒也是常有的事情,这就导致他们这一族如今只剩下一些老弱妇孺还在玄冬的一个旮瘩角里面苟延残喘。
本以为等到成年后也被抓去探索雪原,替他们寻路,然后饿死或者冻死,潦草地结束这大起大落的悲惨一生,直到这个少年找了自己,而且这家伙还很清楚自己的身份,所给出的报酬更是她无法拒绝的丰厚。
至于她对眼前这位少年的了解,除了知道这位的性子温和待人宽厚之外,便只有他的名字墨长离这三个字了,不止是相貌清秀得像女孩了些,连名字也不像一个男子。
“公子,您的信。”
正在清言想象眼前这位弱不经风,一看就体弱多病的家伙是个什么身份的时候,她之前见过的那位一剑隔空斩断数头雪狼身躯的年轻男子走了进来。
清言看着那封信上金色的火漆印章,心中又对这个少年产生了好奇,这段时间她已经不下十几次看到少年收到这样的信件了,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纸,还有那金色的封口。
那是真的金子吧。
但她很快就将心中的好奇压了下去,她当时瞒过了所有人借助他人的身份活了下来,光明正大地活了这么多年,可是却还是被人挖出了自己,而且身份还被知晓地一清二楚,足以知晓这少年的手眼通天了。
墨长离接过信件,却没有打开,而是看向一旁盯着信封看的清言,清言也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不妥,当即偏过头去,一副你放心拆开,我绝对不看的样子。
墨长离见到她这副姿态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将信件收了起来,他不用看都知道信里面说的是什么,可是他并不认为自己的选择是错的。
任何人在无路可退的时候都会去追求那一丝不知是否存在的渺茫,就像故事之中面临绝望的人们会向神明祈求救赎一样,尽管故事中的他们从不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