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枢顿了顿,转身在沙发上坐下:“把尹朱拉出来。”
尹朱现在已经全然冷静不下来,涕泗横流,看起来这个儿子就是她全部的命了。
“你们放开我!我告诉你们,今天的事我不会就这么算了,一定叫你们这些畜生加倍奉还!”
被拉到夏枢眼前奋力挣扎的中年女人头发凌乱不堪,胸前衣服上泅着一大滩血渍,狼狈至极。
这副模样与她记忆中刻薄冷漠,举手投足间都自诩尊贵的尹朱相去甚远。
那样一个女人,连用沾水的藤条抽打她的手心时也是从容淡漠,哪怕一根头发丝都不会乱。
十指连心,皮开肉绽。
小小的夏枢痛到浑身佝偻,苦苦哀求尹朱饶了自己,可尹朱只是逼着她伸出手:“你再往后缩一下,就再多罚一鞭。”
昔年种种,历历在目,更言犹在耳。
“你再多骂一句,就叫你儿子多流一分钟的血。”夏枢好心提醒她,也把当年她用来折磨自己的话原样还给她。
尹朱下垂的眼里布满焦灼和仇恨,夏枢不会怀疑她此刻想撕碎自己的强烈心情。
可是夏枢就想看她的煎熬。
尹朱从未感觉一分钟这样的漫长和痛苦,不到一分钟,她便放下高贵的身段,低声下气哀求:“让我儿子去医院吧!我有钱,他欠的债我都能还,多少我都能还!”
夏枢脸上露出动容神色:“尹管家,你真的很爱你的儿子。”
或许是这个称呼令尹朱有些诧异,她怔怔抬头望向眼前黑发黑裙的年轻女人,硕大的墨镜将她遮去了半张脸,但却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熟悉。
“可惜你好像不太会求人。”夏枢起身,走到她面前,在她的惊慌之下摘掉墨镜,“你好好回想一下,我当初是怎么央求你的。央求你不要把我关进地下室,央求你不要罚我,央求你让我见母亲,央求你们带我去医院拿掉那个……”
夏枢闭上眼,痛苦的记忆仿佛还在昨天,身体还笼罩在当初的绝望和恐惧之中。
她用力掐住另一只手臂,试图制止自己的颤抖。
尹朱的眼睛里终于多出另一种情绪,无以复加的震惊和慌乱无措。
夏枢深吸了口气:“你应该没忘记我央求你的结果吧,你没有一次回应我。有的只是日复一日阴暗潮湿的地下室,反复愈合又反复皮开肉绽的手心,还有那一场从一出生就注定的母女悲剧……”
“闻、纪、舒?”明白过来一切的尹朱瞬间发疯咒骂,“你是故意的!你这个贱人!畜生!你会下地狱,下十八层地狱!”
夏枢眼底的光骤然消失,捏紧手里的墨镜狠狠朝她嘴上一拍,镜腿瞬时断裂成两半掉落地上,鲜血顺着夏枢掌心流下:“我说了,你再骂一句,尹杰就再拖上一分钟。”
尹朱目眦尽裂,张开嘴齿尖猩红。
“你到底想怎么样!”
“还债。”夏枢眼底涌动着冰冷的沉痛,“我要你们一个一个的……还债。”
回到车上,夏枢才发现掌心的伤口正在汩汩向外沁着鲜血。
她的心情变得极为糟糕,不光是尹杰的事出了点血腥的意外,连闻犀网上那些爆料霸凌的帖子也被删得干干净净。
电话响起,夏枢看向屏幕,心里陡然一沉,她能预感到对方带来的也不会是好消息。
“九年前那个案子的卷宗密级很高,普通权限无法调阅,没办法了。”
“我加钱。”夏枢紧握住方向盘,语气沉重。
“你误会了,这真不是钱的问题。”
她狠狠捶打了一下方向盘,压着心底的风浪:“卷宗看不到,那别的呢?别的你也什么都没查到?她最后一次离开闻家是什么时候?又去了哪里?她不可能平白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是……是,但我目前只找到了一些她的东西。”
夏枢强忍着心脏抽痛,霎时发动车子,“在哪儿,我马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