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步子,少了幼鹿的跳脱,更多一份岁月的宁静。
她望见了二人,顿了一顿,淡淡一笑,轻轻一颔首,便往远处去了。
赵活呼吸一滞。
目中本该藏神火,孕生机。
可双眼里,只有一片静。
赵活愣神这会儿,又有人自那房中出来,见了赵活直勾勾望着那红色背影,便一把站到他面前,挡住他视线。
阴冷面儿,公子脸儿,双目如冰,便似是要冻瞎赵活那对狗眼。
这人年岁似是不大,可声音却已冷得紧了,他道:“滚到里面去。”
赵活猛地一退,却是自知理亏失礼,也不敢多话,闷头往那屋里去了。夏侯兰早叫那痛苦声响弄得魂不守舍,忙也抬步往里去了。
便见那屋内当中一个大炉鼎,旁有两面药柜,几根烛台,更有桌椅几副,床榻几套。原来是个制药炼丹的地方。
唐布衣正坐在地上,赤着上身,往那伤口上涂药。可赵活绝没有去望他的意思,因为他已望见了另个人。
一如初见,红裙白衣,嘴角噙着笑。
可她正躺在床上,面上已覆了厚厚一层汗。那汗聚在她鼻尖,颤巍巍的,叫赵活的心头也随着发抖。
虞小梅笑道:“阿活......”
那笑可太勉强了,那声音也太虚弱了些。
于是你自然知道,那般痛苦的声音,该是谁发出的。
虞小梅又望见夏侯兰进来了,双眼打大了些,却也无气力做些别的表情了。
她笑得更勉强了,低声道:“兰姊姊......”
她心头是如何想呢?
她或许是怕的,亦或许却还有那几分解脱?
可夏侯兰终只是坐到了那床边,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虞小梅嘴角的笑终于消失了,她只是怔怔望着夏侯兰,然后闭上了眼。
她绝不肯在人前落泪的。
唐布衣忽然开口道:“唐门除不了尸心蛊,便只能以毒攻毒,助人熬过那噬心之难。可那痛,却总是要受的。”
赵活得呼吸破天荒得有些发抖,他道:“天下总归有别的法子。”
唐布衣苦笑道:“我自然是这般希望的。毕竟师娘她也......”他忽然沉默下来,两下穿好衣服,便要往门外去了。
赵活道:“你去做甚?”
唐布衣道:“你一路来,自然也知唐门正与点苍交战。我自是要去助我师门一臂之力。你二人的事我已托了二师弟去同三师弟讲,自有人会安排你们住处。小梅姑娘的毒,也自有我二师弟想办法。”
他忽然笑两声道:“还要感谢小梅姑娘,从前只师娘独自在此受苦,如今......”
他忽然强强将话吞下,喉头耸动,低声道:“对不住......”
赵活道:“你才刚刚回来。”
唐布衣微微扭头来,收着下颌笑道:“可师父还没有回来。”
赵活只好闭口不言。
唐布衣忽然回身,道:“师娘她......她这段日子里......”他破天荒得低垂了眼帘,破天荒得有些踌躇。
于是赵活道:“请我喝酒。”
唐布衣将那壶酒甩到赵活怀里,已转身出门去了。
他留了两记笑声下来。
总算有从前一半潇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