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及时刷水,使烤鱼不烤焦了是件难事,可难不倒赵活。
过了片刻,他拿了搭包里头盐巴抹在金黄的鱼上,将那鱼往身侧一递。
她果真没有走,竟真拿走了那烤鱼。
她在想:大师兄的烤鱼总是散架了,二师兄的烤鱼又总是焦了,三师兄烤鱼又总是要等好久。
她望了望赵活,心想:他好厉害哦。
赵活支着膝盖坐着,望着她小口小口的吃着鱼,又将那目光投向火堆,顺着那烟,飘到天上。
好漂亮的水,好俊朗的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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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活扛了柴,自丹房门外过,又遇见唐鹿自门内出来。
他没听见甚么痛苦的声响,也未看见她面上有什么痛苦的表情。她仍是轻轻一点头,飘然往远处去了。
赵活从未听见过她的声音,可他似是有些明白的。
一个人,若总是需要痛苦的喊叫,那他的声音一定不会太悦耳。
遑论她甚至已不再喊叫。
只过了五日,他便又在丹房门外遇见了她。
他忽然心头有些抽动,有些慌乱,有些,
恐惧。
于是他放了柴捆在墙边,也往远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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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门女弟子房,依着悬崖,邻着深谷。
唐鹿本该带着女儿住在正心堂,可那正心堂内不仅常年烧着带毒熏香,此刻,也没有那人在。
唐鹿已织好了离去的话,买好了一叠叠色纸,堆在桌上,作那念想。女儿终究还小,哭闹一阵,便已沉沉睡去。她终究还小,不解那离别,是为何物。
唐鹿伏在窗上,天上的月亮圆的好似太阳。
她一跃而下。
她停在了半空之中。
有人扣住了她手腕。
何人有这般大的胆子,竟敢夜伏在这窗外。
叫人发现,便纵有千张嘴,万条舌,又怎能逃得身败名裂,那唐门毒刑。
唐鹿昂起头,微微打开了眼帘。望见了那两掌宽的地界上,伏着一个人,顶着一张丑恶的脸,眸子里头光光的。
她又半阖了眼,轻轻地笑,轻轻地摇头。
赵活心头猛地一紧,呼吸一滞。
她已受了足够多的苦,何必要强留她在这人间,继续挣扎。
唐鹿面上仍是淡淡的,嘴角仍是弯弯的,好像她仍在平地上。她忽然微微偏头,那眼神落到赵活身后。
她开口了,她轻轻道:
“唐默铃。”
她的声音清亮清亮的,让人心神一清。就好似你听见山泉叮铃,便知你置身山林,悠哉游哉。
赵活才知道,原来那个小姑娘,名叫唐默铃。
他望见唐鹿又将目光放到他脸上,嘴角淡淡的笑。
他该放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