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记一个人,先忘记的是声音,其次才是样貌。
至少白彩是这么认为的,他忘了爸爸,他已经记不清白夏的声音了,连样貌也是模糊不清了。
就像他十七岁先忘记的是那个女孩的声音一样。
白彩已经走到医院门口了,他穿着一身素衣,一身的白,大概是因为白彩喜欢白色,他总是习惯穿白色的衣服。
他不知道母亲什么时候到,江任也没有告诉他具体时间,不过白彩大抵能猜到,林清秋下午才会到,因为她很忙。
自从林清秋和白夏离婚后,林清秋便失去了一直能依靠的对象,在这之前,一直都是白夏赚钱,林清秋管家,林清秋也只会偶尔赚赚外快,离婚以后,林清秋便失去了经济支柱。
林家并没有欣然接受落魄的林清秋,因为林清秋丢了林家的脸。
不过好歹也是一手养大的孩子,每个月还是会接济一下。
白彩想去花园看看。
医院的花园不大,只是帮助病人治疗恢复用的。
草已经没过了脚,花儿都还很鲜艳,一个个都抬起头看向走来的白彩。
大概是园丁疏忽打理了吧,草儿刺着白彩,他只觉得痒。
花园里有很多长椅,白彩挑了个最里面的,那把长椅靠着一个屋子,那个屋子是杂物间。
白彩刚走到椅子旁边,正准备坐下来。
草儿在刺他。
“哎呦,别害羞嘛,让我舒服舒服,不会亏待你的。”
是园丁的声音。
随后传出女人娇羞的嘤咛。
他没有去打理草儿,也没去打理花园的花儿,他去打理杂物间的花了。
像是恶人得了逞,他已经不敏感了。
不过园丁不是恶人,相反,他在大家眼里是个好人,他助人为乐,很热心,经常帮助病院里行动不便的人,别人找他帮忙都会欣然接受。
只不过他被恶鬼附身了罢了,白彩懂,应该吧,只是有点恶心罢了。
他不想坐在这了,他不想再揭开伤疤,查看伤口,这个伤口很大,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这个伤口带走。
他一直很痛,现在只是想让自己好受一点。
他起身准备去靠椅那,那个靠椅只有长椅的二分之一大小,那里很温暖,很小,很有安全感,比长椅好多了。
背后还有缠绵的声音。
白彩醒了,天已经亮了。
“妈妈,我们要不要给那个刚刚盖个被子啊?”
走过去一对母女,其中小女孩突然指着躺在长椅上的白彩说,她大概只有六七岁,她们应该是要出门买菜。
“哎呦,别去看,我们不管哈,宝贝。”
“可是…他看起来好像很冷。”
“快走,快走,再不走就买不到你最爱吃的花菜了。”那个阿姨说。
说完,小女孩尖叫一声,赶忙拉扯着那阿姨向前走去,完全忘记了刚才的事好像。她侧目看了一眼,那是淤痕。
白彩的头很晕,在长椅上过夜的滋味可不是一个还未出头的十一岁小孩能承受的住的。
白彩艰难撑起身子,努力让自己不晕过去。
这是早晨,空气清新,有点湿润。
白彩直起身子,想着该如何回家,这是他第一次在外面过夜,还是跟妈妈闹脾气。
“还想着回家吗?”那是来自地狱的低语。
声音从白彩背后传来,白彩回过头去。
那是一个男孩,跟白彩差不多大小,白彩好像记得他,他出现在他的梦里,他帮他盖上了被子。
好漂亮,白彩没去多想,只是呆愣住了,现在他只觉得面前的应该是一幅油画,太美了。
“夜很美的喔,很可惜昨晚你没看到。”
“你叫什么名字?”
“昨晚还有萤火虫喔,亮亮的,有只还飞到你耳朵旁边了呢,真好笑。”男孩自顾自的说着。
白彩挠了挠头,他对昨晚已经没有印象了,他说的一切都不记得。
“你昨晚睡得太死了,像个尸体一样,很危险的。”他换了一副面孔。
“夜是可以吃人的。”
“他会慢慢的吞噬你,然后你就不见了,从此消失不见,没人会记得你,你不会死去,你会被忘却。”他又说。
忽然刮来一阵风。
“冷吧?”
“滴答……”天空在怒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