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汽迎面砸来，严思故只来得及紧紧抓住连琦。他们几乎是半抱在一起，被涌动翻滚的海水推来推去。砂石和砾岩，海草与藻类，砸到严思故脸上，硬生生划出几道细碎的小口，淡淡的血珠渗入海水，极快地融为一体。嘴里的犀牛角片坚如磐石，咯得严思故牙齿生疼。不能松开，千万不能松开。

被水流打的脑袋发懵，严思故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天旋地转之后，全身湿透的被抛入了一块空地。严思故在地上滚了三圈还没停，磕得他全身上下哪儿都疼。缓了足有十分钟，他才发现自己原来能正常呼吸了。

不知什么时候松开了连琦的手，严思故此刻环顾四周也找不见她。

这里是哪儿？

严思故抬头看，又低头看。脖子疼。一摸，后脑勺是满手的血。又摸了几下，发现除了疼以外，没有再额外出血，严思故就没去在意。

晶石般的大洞就这么在海里开辟出一个新世界。

石壁发出莹莹的蓝光，微弱，却足以照亮。这里是海里的陆地。氧气充足，没有海水倒灌。甚至蓝色晶石的细缝里还长着小小的植物。

目光所及之处，无一例外，全是蓝色。

蓝色的晶石，蓝色的石壁，蓝色的花朵，蓝色的根茎。晶莹剔透，流光溢彩的蓝。仿佛普天之下的所有蓝色都被送到了此处。汇为一章华彩。

身后是一帘水壁，海水慢慢地向某个方向倾泄。细腻绵长的哗哗声萦绕在耳边，十分动听。

怎么可能？世界上，不对，海里，不对，宇宙里怎么可能会有这种地方？

【怎么不可能？】

还是那个恼人的声音。它又在严思故的耳边悄悄讲话。声音低哑，像是个成年男性。

【你不担心她吗？不去找她吗？】它，不，他用贱兮兮的音调问道。

用不着。她能照顾好自己。我们会在不知名的某处会合，我有这个自信。

【是吗？万一跟你汇合的是她的尸体，你又该怎么办？后悔还来得及吗？】

严思故没理会。他将犀角片收好，看看四周，没想好去哪儿。他先从背包里把东西都拿出来。睡袋和毯子湿得厉害，完全浸透了。食物还好，包装都很严密。药品也都湿了，但幸亏是装在塑料板里的。严思故把身上的湿衣服都脱下来，摸出防水打火机。话说，防水打火机被大海这么一泡，还能用吗？它防海水吗？

【不太建议你这么做。除非你想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到底是谁在叨叨叨？严思故真的要起火了。

【好吧。一看你就是个不听劝的。点吧。死了别怪我。】

那声音恼人的说一半留一半，似乎故意调严思故的胃口。

你说怎么办？严思故很是无语。

【你的衣服本来就是干的。】

怎么可能？严思故挺替那人开心的。毕竟那人要是真的就在严思故身边，他已经一拳挥上去了。

显然，声音的主角没有这个自觉，继续用贱兮兮的语调说道：【只要你觉得你的衣服是干的，它们就是干的。】

你当这是做梦呢？

【嘿，您还挺会猜。有天赋，不错不错。试试看。不信就算了。你点了火，等那家伙的宠物出来把你撕碎了，就学会感谢我了。】

什么乱七八杂的。

严思故就要按下弹簧。

【死吧死吧。我总是劝不住你们。】

严思故的手指顿了一下。

【诶呦，你好像是个听劝的。】

我点了火，会有什么后果？

【好问题。要不你试试吧。好久没看见有人死了。】

严思故重重吸了口气。

行。我不点火。然后呢？你说我该怎么办？

【教过你了。你要是不好好听，非要问第二遍，我只能说，该死的人总是会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