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我肯定是脑震荡了。”

陈青萝回到了浴室，她捧着脑袋，在镜子前左摸右摸，努力想从发丝间寻找伤口。

“你声音洪亮动作敏捷，就连哭声也中气十足，应该比较健康。”脑海中传来男人淡淡的声音。

“胡说，我要是脑袋没毛病，能出现这种程度的幻听？”陈青萝立刻反驳，“不行，我得赶紧去医院拍个片子。”

陈青萝翻开自己放钱的抽屉，发现父亲出门前留给自己的五百块钱只剩下两百多了。

“这交完挂号费都不剩多少了吧。”脑海中的男声揶揄道，“拍不了片子，倒可以去拍个黄瓜。”

“……”

陈青萝再度摸了摸脑袋，确认确实没有伤口后，她坐在浴室的小板凳上，双手托脸。

“或许，我也可以把事情往好处想。”

“哦？”

“我可能只是单纯的精神分裂了。”她轻呼一口气，“太好了，身体没问题，只是脑子有毛病。”

“这是什么逻辑？”脑内的男声惊讶地问，“脑子有病不是更麻烦吗？”

“没事，脑子有病不用花钱。”陈青萝嗤笑，“我爸只会觉得是我想不开，打一顿就好了……等等，我怎么跟幻觉对上话了！”

少女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试图把“幻觉”拍出去。

“我不是幻觉。”脑海中的男声当即反驳，“我肯定是个人，不要用修电视机的方法对付我。”

“我觉得你是我分裂出来的人格。”陈青萝停止了手上的动作，她努力分析着，“但我怎么说也是一枚花季少女，为什么会有一个男人的人格？我是缺少父爱吗？还是思春了？还是我其实心理性别更偏向男性……”

“停停停。”脑海中的男声乐了。他轻咳一声：

“我有个办法能让你相信我的存在，只是可能有点失礼。我倒数三声，你做好准备。三，二……”

“哈？你要干什……”

陈青萝的话卡在了嗓子里。因为下一秒，一股强烈的失重感蔓延了整个身躯，眼皮困得上下打架——再度睁开眼时，陈青萝发现自己从浴室来到了一个奇异的空间。

像被装进一个透明的正方形箱子，四周是一望无际的蔚蓝色大海，隐约能听见海浪的声音。除了海水，没有任何的别的物体。她就这么呆坐在箱子里的角落，颤颤巍巍地抚摸透明的墙壁。

很软，但似乎无限长无限宽，永远打不破，永远出不来。

海水突然沿着中央分开。陈青萝惊讶地发现，“海底”竟然多出了一块像屏幕一样的薄膜，透过薄膜，她看到自己站在浴室里——

不对，那不是自己。

尽管“陈青萝”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但她的眼神完全不是自己那种得过且过的慵懒。

那是一双锐利明亮的眸子，端详着镜中少女的容颜。

她摘下缠绕在手上的项链，缓缓挂在脖子上，银色的螺旋贴合在少女白皙的肌肤上，在灯光下闪烁着迷蒙的光彩。

陈青萝听见另一个自己说：

“你相信了吗？”

***

意识下一秒被抽回现世，陈青萝瘫坐在地上，呆滞地捧着自己的脑袋。

她不理解，想狠掐一下自己，看看是不是在做梦。

但又怕疼，还是不掐了。

精神分裂能分裂出这么具体的东西吗？

排除掉所有不可能的答案，少女得出了一个理所应当的结论:

“你是哪个朝代的鬼？”

“……”

“听得懂普通话吗？”

“……不是鬼，是出现在你脑海里的一道意识。我认识花洒，会调节水温，我猜，我是个现代人。”

“你，猜？你失忆了？”陈青萝捕捉到了重点。

“……是的。”男声听起来颇有些无奈，“我的名字，我的来历，我所经历的一切……什么都忘记了。”

一切都忘记了。

两人同时陷入了沉默。

男声似乎是无话可说了，陈青萝则感怀于他的处境，头痛于他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