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宗元明白此刻也是百口莫辩。
他与武元衡本来就有过节,还不如再到外面做个刺史,做个无拘束的诗人,安心做学问。
年仅七岁的李怡未见过柳宗元刘禹锡二人,但是认得二人。
李怡知道武相的脾气,做法果断,于是找了夫子裴度去替这一行人说情。
打水的崔恕己抱着山泉水回来。
看着马车前上去了一男子。
崔恕己捡起路边一块趁手的石头,轻步绕到马头前。
一路上他们也从未遇到过什么劫匪。
因为路过驿站喝茶的眼线们都知道马车上面趟着这人有些学问、两袖清风,没有什么好埋伏的。
崔恕己注意到了栓在路边的毛驴,毛驴背上拉着一个没有车盖的木板,木板上面放着两个箩筐。崔恕己走近毛驴一看,背上箩筐中,似乎驼着的是一些草药。
崔恕己掀开帘子,只见那人手指尖放在柳宗元的脉搏上。
见崔恕己进来,那人手指放在嘴巴前让崔恕己安静一些。
“脉像有些浮躁,一路走来吸入瘴气太多。未及时排除,你给你家主人一直喝生水?”
那人转头看崔恕己手里拿着的是刚打满水的水袋,脚上的鞋子还有些潮湿。
“是的。”
崔恕己连连点头。那人随即叹了一声说道:“这里地域与岭南一样,瘴气较重。路过的山泉水虽然甘甜,但却有毒在里头。”
“还请医仙救救我家柳大人。”
崔恕己边说着边跪在马车木板上。
游医一听口中的柳大人。看此人的长相与二十年前流到民间的画像上颇有些相似。
二十年前的校书郎,可是众多千金思春的如意郎君。
意气风发,相貌堂堂。民间子民和朝堂众人都认为这位校书郎前途不可限量,可是天子预定的宰相。
“此人可是写下永州八记的柳河东柳大人?”
游医看过也曾记得此人样貌。不过他眼前之人,嘴唇发干、舌头泛白。此时已是呼吸急促,昏昏欲睡。
“正是我家大人。”
崔恕己激动得眼睛泛红,低着头看向旁边的柳宗元,呼吸似乎比前几日更加难受一些。
崔恕己双眼望向游医,游医面露慈祥,还摸着他那黝黑的长胡须,似乎在思考着些什么。
“我家大人到京城就职,不曾想他与当朝宰相有过节,于是宰相府联合众官又将我家大人送到这柳州受罪。”
崔恕己说完,泪珠从眼角只滚而下。
“你快去路边找些柴,我就地煮药给他喝下。”
“我这就去。”
崔恕己听完,擦掉眼角的泪珠转悲为喜,立即起身一步走出车帘跳下马车。看到路边的干柴似乎看到了金银,一把向干柴扑去。
“能在此处遇到。或许也是天定,大人命不该绝。”
游医一想今日本来是要出柳州向北走的,又因为趟在毛驴上睡着了。毛驴往东是下坡便往了东。
不一会儿崔恕己在路旁边燃起熊熊烈火。
游医就崔恕己的架起的吊锅,他从马背后面的箩筐中拿出一些薏米与赤小豆放进去。
“医仙为何放那么多?”
“我们吃粥,你家大人喝汤。”
游医撇嘴一笑。崔恕己刚要开口说些什么,被游医接着给打断了话。
“你也重了瘴气之毒,只是比你家大人轻一些。”
崔恕己听完心中一惊。游医说完也拿起崔恕己的手腕把了把脉“你的瘴毒只是进入皮肤,你家大人今日若不遇到我,三日之后便毒入骨髓,到时候就算扁鹊在世,也无力回天了。”
崔恕己听完,噗通一下又跪在游医面前。
“多谢医仙救命之恩。”
“起来吧。这食物要慢火炖。昨夜也给人连夜治病,今早病人缓和些我才离开,趟在毛驴上,不曾想又在路上遇见了你们。我趟一会儿。”
游医让崔恕己起来,他手拍了拍崔恕己膝盖上的泥巴,然后走到毛驴身上。一步跳上毛驴趟在上面。
“汤烧的颜色全部泛红之后,你盛一些放着,放入适量的盐,能不烫嘴就给你家大人喂上一碗。”
说完,那游医便是躺在毛驴拖着的木板上睡了过去。
半个时辰过去,崔恕己按照游医所说的盛了一碗放温。
他小心翼翼的端着那碗药来到柳宗元的跟前。
崔恕己端起碗扶着昏迷半睡的柳宗元额头。
“大人,这是医仙给我熬的去瘴毒的药。你吞下一些。”
崔恕己搬开柳宗元的嘴巴,柳宗元尝到第一口,感觉火辣辣烧了几日的舌头,瞬间似有一股清凉的水扑灭般。
不一会儿,柳宗元咕嘟咕嘟的喝下了一整大碗。
崔恕己又盛了一碗汤放温凉,他盛了一碗准备送去给驴车上的游医。
可是游医躺在木板上已是呼呼大睡,酣声连连。
崔恕己就自己先吃了那碗。
崔恕己吃下去不过一会儿,感觉到口中回甘,后背也开始冒汗。身体也轻盈了许多。
两个时辰后,游医给醒来的柳宗元把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