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帅书房里还弥漫着呛人的烟袋味道，夹杂着淡淡的兰熏桂馥之气，应是夫人方才也在这里。

亦扬进去就瞧见大帅靠在椅子上，望着西洋玻璃窗外的蓝天发呆，面容显得有些憔悴苍老，见亦扬进来，他回过神来，脸上露出慈祥的笑容：“殿下，”

“大帅，切莫再如此称呼了，叫我亦扬即可。”亦扬拱拱手，客气道。

“这，礼不可废啊！”

“也可顺势酌情啊，日后就直接唤我姓名罢。”亦扬坐下，门外有副官奉上茶盏。

大帅示意亦扬喝茶，自己也借着掀盖饮茶不着边际地打量了一下对面少年男子，皇家的气势在那里，碣石伫鹰，孤松立鹤。

此子向来喜怒不形于色，胸怀若谷，腹有沟壑。皇帝与太傅教育的好啊，若是做君王也是够了！只可惜……

再一思极属下细作报上来的种种，大帅放下茶盏道：“这个茶怎么样，江东孙矮子，啊，不对，是孙翰文送给我的，他说此茶名叫雀舌，只有云栖山才有产出，我喝着就那样，你们皇室中人见多识广，一定能喝出好坏，看看那孙矮子，不，孙翰文有没有糊弄我！”

“四明八百里，物色甲东南，是好地方产出的茶，色翠而绿，气香且浓郁，味爽而甘，形如雀舌，孙大帅没有骗您！”亦扬娓娓道来。大帅拍着桌子笑道：“这还差不多，还得是有见识的人，识得货，我这老粗，只爱百姓们喜欢的茉莉花茶，就那个味儿对我的脾气！”

亦扬也撂了茶盅，淡淡一笑：“大帅说笑了，物不在贵贱，只看是否对胃口，鱼翅熊掌也未见得比得上一碗清粥，一碟小菜。若是喜欢千金也不能换啊！”

“你这话我爱听！”大帅摸了摸胡子，觑了一眼亦扬，漫不经心地问道：

“这两日听说你去猎雁了？猎到了吗，去的哪里啊？”

“去往的辽城，不是说秋日时大雁南飞都要经过辽城吗，我想找一对最漂亮的送给大小姐！”

“嗨，秋天吗，哪没有大雁，何至于跑那么远！太辛苦了，”

“不辛苦，大小姐当得如此诚意！”

“说到这个事，也不知道皇上皇后是个什么意思，毕竟奉天与禁都相距甚远，咱也见不到皇上的面，小女在家没见过甚么世面，又是骄纵成性，万一讨不了帝后欢心可如何是好。”

大帅站起身来，来回地踱着步子，又开始往烟锅里塞烟丝。

“大帅不必忧心，父皇母后来之前就嘱咐我道，奉天既好就暂不回禁都了，时局动荡，世事不稳，凡事当以万全为上。”

“哈哈哈哈，还是陛下想的周全啊！”大帅笑着拍拍亦扬的肩头，又觉得不甚合适，手赶紧收回来，在空中搓了搓，没着没落的不知放在何处，尴尬地停了一会儿方去填塞未压实的烟丝。

“好好，那你就去吧，我就不送了！”

亦扬犹豫了一下道：“大帅，听闻少帅在锦城出了点事，若有需要，我亦可相助！”

大帅垂首看着烟锅手中顿了一下：“没事，没事，不多日就回来了，哪到了需要你帮忙的份上，家中这些事你不用费心，你们还小，玩儿是正经，去与瑟儿逛去吧！”

亦扬紧抿双唇，回了个是字，礼貌起身告辞，也没再去见丹瑟，离了帅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