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进王熙凤的院门,青儿就觉得气氛不对,巧姐儿紧随其后,还没进门,就被平儿拉一边去回避。
青儿下意识地转身,却听凤姐儿道:“青儿姑娘回来了,太太等着问话呢。”
转眼就不叫我“侄女儿”了?二奶奶这是撇清关系呢,看来事情不简单。
硬着头皮进屋,发现王夫人在上位正襟危坐,忙跪下请安道:“青儿给太太请安。”
王夫人盯着她,双眼直冒火,冷笑道:“就算是我王家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我也曾有恩于你,原来却是养不熟的狗!王青儿,你且告诉我,昨儿林姑娘是谁放出府去的?今儿一大早就去那边邀功,怎么,空手回来了?二奶奶不曾赏赐什么给你吗?”
王青儿心知有人透漏了风声,装作不知情的样子道:“太太,放林姑娘出府这件事青儿并不知道,若是有人看见,那多半是靖城人傻不知轻重,他看门只知道不能随便放人进府,却不晓得府里的主子们也不能随便出去的,误了太太的正事儿,青儿诚惶诚恐。至于今儿过去讨赏钱,莺儿姑娘最受厚待,青儿也得了宝二爷一把铜钱的赏赐。”
主子新婚,奴才们恭贺讨赏钱向来是府里的惯例,若说没赏,反倒不正常了。
王夫人知道这丫头口齿最是伶俐,气得浑身发抖,好歹隔着“亲戚”二字不好发作,若是府里奴才,早命人一顿板子打个半死。
“凤哥儿,立刻把这个忘恩负义的小蹄子和那个叫靖城的傻子赶出府去,传下话去,今后随敢放他们跨进府门半步,就趁早一起赶出府去!”
王夫人交代过,起身离去,懒得再看青儿一眼,唯恐看进眼里永远膈应自己。
王熙凤连忙应着,陪着小心送王夫人出了院门儿,回来见青儿还跪着呢,忙道:“青儿姑娘快起来吧。刚有婆子过来禀报,袭人那蹄子去过夫人屋里,可知没说什么好话。想做姨娘都想成失心疯了!早晚打发了去!”
“青儿叩谢二奶奶这么多年的关照,今儿本就该告辞了。”青儿磕了一个头方才起身,淡定地微笑道:“青儿知道,二奶奶心思慎密,只是,世事难料,还望二奶奶善自珍重,巧儿妹妹既然认了我姥姥,王家虽然是农家小户,这些年多得二奶奶扶持,日子倒比寻常人家富裕,二奶奶若不嫌弃,可让巧儿姐姐多去走动,多一门亲戚多一条路。这话原不该说的,不当之处,还请二奶奶不要怪罪青儿。”
凤姐儿道:“你道我为何要你哥哥来府里读书吗?宁国府被抄了,这里想来被抄的日子也不会远,巧儿和你哥哥自幼熟悉,姥姥最是知恩图报的老人家,我也能放心托付,今后我若去了,还望青儿姑娘多多关照你巧儿妹妹。”
青儿道:“荣国府倒不至于一抄到底,就来年吧,宝二爷和兰哥儿肯定能考取功名,只是,大老爷那里很快就会出大事儿,连累二奶奶牵扯出一些旧事来,特别是印子钱的事情,就此作罢才是。青儿言尽于此,唐突之处,还请二奶奶见谅。”
“我心里感激你还来不及呢,哪里敢怪罪。我原是不信因果报应的,如今,但愿所有的罪责我一人担了,别牵扯上琏二爷,好歹有他在,巧姐儿也还有个依靠。”
凤姐儿不愿告诉青儿,贾雨村早送话过来,大老爷的事情已经瞒不住了,她做的那些事情也被人告到府衙,该来的终究是逃不过的。
两人又说了些体己话,青儿便告辞了,和靖城刚出府门,就见茗烟从一辆马车上跳下来笑着打招呼道:“请靖城公子和青儿姑娘上车,我们二爷和二奶奶要送二位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