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在这儿胡咧咧什么呢?粥熬好了?”张管家路过小厨房,听见里头小丫鬟小伙夫一句比一句高声地谈论着什么,严厉道。
小丫鬟小伙夫同时吓得一哆嗦,自知太过放肆,用手捂住了对方的嘴。
张管家听小厨房没动静了,也没多管,前往客房寻到天青。
“里头的人我再安排了人来照拂,天青护卫也累了一天了,歇会儿吧,饭菜在准备中。”
张管家见天青一直坐着,虽想不通他为何对这个哑巴药童如此上心,但天青这么做肯定有他的道理。
“无碍,少爷和夫人老爷那边如何?”天青也没多说,只问了傅词舟那边的情况。
“老爷夫人还在与少爷谈话,那边的饭菜也快备好,一切无异。客房这边需不需要多安排几个人候着?”张管家见天青坚持,也没多劝。
“客房只住了个极虚弱的病人,需要安静,不必再安排人手了,有需要我会提,不劳烦张管家费心了。少爷那边还请传个话,就说我打算在此处一直守着,不必特地寻我。”天青朝张管家点点头,表示感谢。
张管家自然是信任天青,他每一个决定都是有所理由,不再多言,麻溜办事儿去。
不知过了多久。
夜幕渐渐将天空压低,天青的大脑一轮又一轮循环播放着从前在亦安门的点点滴滴。
睁着毫无波澜的眼,天青一轮又一轮地反复咀嚼着十年前那个深秋、那场山火、那些废墟、还有那满山的哭号声……
直到整座相府只剩夜间巡逻的小厮,直到月光倾倒洒在天青沾了些许灰尘的肩上,屋内终于有了动静。
“是你吗。”天青一动不动,不敢回头。
身后寂静地让人喘不过气来。
天青嘲弄般扬起了嘴角,笑得无声,也很放肆。
直到泪从眼眶滚落,再也压制不住胸口的酸涩,八尺男儿肩头不住地耸动,不知过了多久,身后心跳声越来越近,心跳的主人伸手递来了一方天青色手绢。
天青想说些什么,张了张嘴,发现说不出话。
过了许久,身后人的手一直伸着,一动不动,静静看着眼前熟悉的男人。
天青心理建设良久,站起身接过手帕,不敢抬头看对面的人,低头捏着帕子,翻开一角,上面赫然绣着“烟雨”,撕心裂肺的痛搅断了最后一根弦,平日里坚毅如钢的人,此刻竟然晕倒在石凳旁。
“鹤淇——”暗夜中一句嘶哑的呼唤,打破了沉寂,伴着呼唤声,天青猛地坐起了身。
周南星见人醒了,咳了几声,示意屋内有人。
天青甩甩胀痛的脑袋,借着月光看见对面的周南星,翻身下床,在床上翻找着什么。
周南星将手帕扔到床头,天青将手帕再捏到手里,才平静下来。
“你瘦了。”天青平静后,坐在床沿,与坐在软椅上的周南星面对面,说完这句,又是一阵沉默。
“你瘦了,也变了,十年间我得空便搜寻你的下落,不信你死了,又翻遍九州都找不到你。没人见过你,偶尔打探到有人见过十年前的你,也都是说你当时戴着面具。是,连我也没见过,周鹤淇,身为同门的我也没见过你长什么样子。周鹤淇,你怎么瘦了这么多,怎么没有内力,怎么一点功夫都没有。周鹤淇,你的剑呢?周鹤淇,你的面具去哪里了。周鹤淇,原来你长这样儿。你说话啊周鹤淇,你说话!!!”
天青双眼猩红,接受不了眼前的哑巴药童就是门主最得意的义子,接受不了哑巴药童竟是门主日日挂在嘴边称其天赋不如义子万分之一的周鹤淇,更接受不了满江湖苦苦寻找了十年的周鹤淇就这样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周鹤淇,你说话啊——”天青的头疼得几乎要裂开,呼吸急促,双膝一软跪在了周南星面前。
当然,天青没看见周南星同样猩红的眼眶。
就当天青以为两人要如此僵持到天空泛起鱼肚白的时候,头顶传来了一声他等候了十年的答案。
“我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