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算是甩...开了。”
李暮大口喘着粗气,心里莫名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只是言语之间,周遭蓦然寒意陡生,还兀自有一阵如泣如诉的妇人声音,反复回荡。
“娃?”
“我的娃!”
李暮懵了,一时间如鲠在喉,竟是言语凝噎,不知所措。
他怔怔地看向前方,看向那个阴魂不散的白衣妇人。
“呔!”
李暮清喝一声,果断出刀。
既然避无可避,那便杀出一条血路来!
他压低重心,身形微微前倾,然后脚尖点地,身影在一点一弹间,迅猛前冲。
下一刹,手中双刀齐出。
“杀法,溽暑!”
长刀裹风先至,劲力十足,刀下风力竟如匹练般,披挂在刀刃上。
这是一记自右向左的斜劈。
短刀再至。
却是从左往右,沿着脖颈的一记横斩。
刀法小成。
虽不至出神入化,可杀势汹涌浩荡,依旧不可小觑。
可这终究只是世俗武学。
它···通不了天。
双刀斩过,妇人被一分三段,竟没有一丝殷红之物飞溅而出!
那妇人身躯随之消散,却又复而凝聚成形。
“娃?”
“我的娃!”
这声音凄凄切切,好似魔音入脑,惑人心魄。
两者之间几乎近在咫尺,以至于李暮防不胜防,妇人呜咽声刚起,他便眼前一黑,险些就此丧失心智。
“給我闭嘴!”
李暮一咬舌尖,立刻痛得醒转过来,然后猛然拧转手肘,带刀斩来。
就在这时,食牛之气仅存的最后一股余力,如薪火般,在其体窍猝然腾升。
紧接着,似乎有一股玄妙伟力,如水如雾,从筋骨血肉中溢出。
下一刻,李暮膂力大增。
他紧握狭刀,手臂青筋暴起,两柄狭刀兀自轻轻震颤,好似兴奋不已,发出锵锵长鸣。
与此同时,那股玄妙伟力似乎透过血肉肌肤,漫在狭刀上,渐次随着刀身震颤,荡漾出圈圈波纹。
“锵——”
狭刀尚未斩出,竟有一阵轻微爆鸣。
如龙在吟!
刀鸣之际,李暮猛然挥刀砍杀。
只可惜,这一刀仍旧斩空。
李暮却不以为意,任由这一刀落空。
他轻阖双目,心神沉浸其中,去感悟方才那股玄妙伟力。
却见体窍内如有细密水珠骤然凝聚,颗颗饱满莹润,滚落在筋脉血管之间。
这一刻,李暮似有所悟。
脑中、眼前,手上,如有一抹璀璨灵光,一闪而逝。
而他···
竟有那么一霎,抓住了那抹灵光尾羽。
承载着玄妙伟力的一刀,顷刻斩出。
“杀法,秋刈!”
长刀斩过。
正如寒来暑往,一年辛勤劳作。
李暮练刀,喂刀。
此刻,正是秋收之时!
一刀斩空,而那刀弧之中,却犹有一片金黄色田垄,发出阵阵五谷之香,氤氲馥郁,沿着刀弧荡散开来。
几乎是同一瞬,短刀又至。
与先前五谷丰登截然不同,这一刀蕴藏着无穷秋意,萧瑟凄凉。
蓦地里,隐约听得似有一阵寒蝉鸣泣,炸在耳边。
然后,又是一声爆响。
刀刃轻颤,尖上竟隐约皲裂开来,向四周扩散出阵阵波纹。
这一刀,才是真正杀招!
“啊——”
白衣妇人尖叫一声,身影顿作烟消云散。
李暮始终双手持刀,哪怕那道灵光早已消逝,哪怕他早已气竭力尽。
但他仍旧双目惕厉,耳听八方。
直至那白衣妇人彻底没了再次出现的迹象,这才杵刀瘫坐在地。
···
···
少顷。
远天浮白,长夜渐明。
“是在这里吗?”
芦苇荡里,兀地响起一连串窸窸窣窣的声响。
紧接着,红衣少女试探性地拨开芦苇丛,抿着唇,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浅水滩那边。
似乎是敲定少年昏迷不醒,少女这才探足上前,趟过踝下清澈浅水。
阳光落下,得见红衣少女姿容身段。
那少女五官精致,肌肤吹弹可破,穿着更是泼辣大胆,短裙竟盖在大腿根上,露出一双雪白滑嫩的长腿。
她热情似火,胸前衣襟竟故意解开半数纽扣,显出衣下深邃雪润的沟壑。
明明只是碧玉年华,却生得珠圆玉润,柳腰酥胸,曲线丰满至极,令人口干舌燥,叹为观止。
如此尤物,必有拥趸相随,做那护花使者。
果不其然。
红衣少女不过才至,身后芦苇荡里就跟出俩人,皆是男子,却是面相迥异,有长幼之分。
先走出的那人,是个白衣男子,及冠之年,面容清俊,颇有俊儒气质。
其姓卢,名白指,远近尊称一句卢先生。
高大汉子紧随其后,长相平庸,年过三旬,却是双臂鼓鼓,身躯如岳。
白衣男子瞥了一眼浅水滩那边,眼底满是不屑,低笑道:“沈姑娘,这乡下小子,就是你要找的药引子?”
红衣少女眼角带笑,却对白衣男子不理不睬,而是径直朝着高大汉子勾了勾纤细玉指。
“是,小姐。”
高大汉子立刻心领神会,恭声回应后,才上前扛起那乡下少年,撂在右肩。
然后少女脚尖轻点浅滩,水面泛起细微涟漪之际,她已轻盈跃上高大汉子左肩,如小女娃般兴高采烈地喊道:
“熊大,我们走!”
人去人还。
只剩下白衣男子被晾在一旁。
他手持折扇,一收一放,脸上犹有阵青阵紫,阴晴不定。
“沈幼雪,等着吧,你的寨子迟早覆灭,这岁山山主,我当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