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刀,喂刀。
喂刀,练刀。
这一切,也该辍止而终了。
“铛!铛!铛!”
一阵阵金铁交鸣之声,骤然响起。
有诸武精通这一才能傍身,又经这些时日喂刀,李暮早就偷师习得王猛刀法。
那是一种大开大合的刀法,不过十六式。虽如力劈华山,势大力沉,可破绽却也有不少。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李暮只需心念一动,便能瞬息斩去王猛项上人头。
可他却犹是手下留情,大抵过招十余息后,这才挑飞王猛手中朴刀。
“你太让我失望了。”
李暮留下这句话后,转身就走。
唯独王猛脸上错愕不已,呆立在雪地里,一时间竟连朴刀都忘记弯腰拾捡。
“这是在出言讥讽我...不配做他的对手?”
“可恶!”
他咬牙切齿,紧紧盯着李暮渐次远去的背影,“武经....我要搏上一搏!”
远处。
李暮收敛狼性,摇头叹息,回荡在耳畔的声音逐渐远去,只余下风声阵阵。
他也曾幻想过王猛能够真正改邪归正,可窥见其与仍与过去藕断丝连后,便开始心灰意冷,不再对他抱有奢望。
尤其是当王猛说出那句“你且容我想想,明夜再与你答复”的时候,李暮便知,他仍旧贼心不死。
李暮不怪王猛欲有所图,可千错万错,他不该选在卧牛山附近,对武经图谋不轨。
无论他们的筹谋是否成功,一旦出手劫掠,溪水村必将遭受劫难。
为此,李暮想过远离是非,任由他们打生打死,可自己实在是捉襟见肘,没有财力置买屋舍。
他也想过带着菡姐,一并去山中岩洞暂避风头。可天寒地冻,自己尚且撑得住,但菡姐一个弱女子,哪里受得了山中酷寒。
更何况,这里是他好不容易得来的容身之所,岂能被人白白坏去!
···
···
“暮哥儿,你削那么多枝尖做啥?”
“削尖了去打猎。”
屋内,菡娘子面带喜色,展眉而笑。
她今日可打听清楚了,暮哥儿压根没染指柳儿,是自己多虑了哩。
一想到先前自己还冤枉暮哥儿,給他甩脸色,菡娘子就心里打鼓,羞愧难当。
她想着跟暮哥儿多说说话,多亲近亲近。别总是天一黯了下去,就去滚铺盖,暮哥儿外出养家没累倒,可别自己給他在床上累倒咯。
窗外。
风雪又至。
朔风裹着鹅毛大雪,在漆黑的夜里,如野兽般低吼嘶鸣。
李暮拎起一箭袋枝尖,朝房门走去。
“暮哥儿,今夜又练功么?”
菡娘子嘟囔着小嘴,好似怨妇一般,剜了李暮一眼。她穿了一件紫色绸兜,半露着丰满雪肉,形似山尖,硕如蜜桃,只待任君采撷。
李暮咽了咽口水,道:“菡姐,我练一会儿,半夜再来找你。”
“好嘛...”菡娘子嗔笑一声,望着李暮推门而出。
她知道暮哥儿是个有真本事的人,不然何以能刚拿起猎弓没几日,就能混碗饭吃了?
不仅如此,暮哥儿还是个好男人,在外养家有本事,回家了在床上也有使不完的劲,总給自己留一口吃的。
想着想着,菡娘子不由耳根发烫,害口难言,隐约间似有一声嘤咛:“呀...都出水了...”
出了主屋,李暮却未进偏屋练功。
他放低脚步,背起竹篓,握紧长弓,一个纵身便跃过篱笆院墙,消失在夜色里,然后又突兀出现,去往破庙。
途中,李暮脑中不断浮想着破庙建筑布局。
“庙内左侧有草垛露天,屋顶破洞附近又有一大摞干柴,用以生火取暖,刚好借我一用。”
“有人来了。”李暮躲在远处,离破庙约莫两百余步。
这个距离,他的目力尚能游刃有余,纤毫毕现。
撇了一眼破庙,李暮眨眨眼道:“果然是他,正好借刀杀人!”
“王猛不能留,这什长也得杀!”
小心驶得万年船,这俩人既已生出歹念,李暮自然不会手下留情。
那藏匿破庙的林闾长,尚有血性,其与梁秦之间又有旧怨。李暮不介意为此去煽风点火,推波助澜。
他放下竹篓,在雪地上倒出烂棉絮,苎麻布等物,然后往枝尖裹上苎麻布,塞进烂棉絮。
再取出浅黄色的块状物,捏碎后,抹在棉絮里。
那是硫磺,沉淀在溪水村附近的溪流中,不为人知。
但李暮却深知其用途,甚至隐约猜到卧牛山附近,昔年约莫是一片火山带。
一顿忙活后,简易的火箭便被制好。
总计六十三支。
哪怕是挨个拉弓射箭,想要全部射出,也得费一番功夫。
可李暮却是准备在三息之间,尽数射出这六十三支火箭。
无他,唯手熟耳。
两百余步的距离,以他的箭术,足以弹无虚发,百发百中。
待到庙外那人跺了跺脚,走进庙中,李暮立刻拉弓开弦,弦上连搭七箭。
“时机已到!”
他清喝一声,扣弦放箭。
咻!咻!咻!!
七支火箭,破风而去,如七道整齐划一的火流星,在夜幕之下,一燎而过!
七子连矢!
下一刹,李暮再射七箭。
紧接着,又复七箭爆射而出。
一瞬三射!
几乎仅是一息,便有二十一支火箭飞掠而去。
下一息。
风雪夜中,再有火光缭绕。
三息。
短短三息。
整整六十三支火箭,便尽数射落破庙之中,远远望去,如同雪夜降火雨!
那一刻,李暮一人,便俨然如一整支弓兵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