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战中，女子被妖刺所伤，身形微微一晃。而妖兽则被戳了个窟窿。两相对峙，妖兽没占到什么便宜。它血流如注，喷涌而出，足有十几米高。就像一个发疯的喷泉，染红巨大的岩石和成片草地。

李一亮嘴角微微上翘。不负所望，刺到大动脉了。

落地的妖血引发腾腾白雾。被溅到的倒霉石块在白雾中化成一摊摊黄绿色的液体，汩汩流动。空气中弥漫一股奇腥烂臭之味，令人作呕。

见此情景，女子的手不由自主颤抖了一下，心中慌张。不过，她旋即恢复了平静。她动作轻灵，运用道行逼出妖刺，左手轻点，封住右手血脉。

妖兽干脆顺手碎石为粉，一股脑糊在伤口上，切断血脉，堵住血液。喷泉消失了。它退后几步，再次围着两人转起了圈圈。圈子越转越大。

经此重创的它，转圈之时，好几次差点跌倒。

它硕果仅存的一只丑眼，变红了。

妖兽却没有退却的打算。它全身的刺节节拔高，宛如子母剑。它猛然反扑，大刺箭雨一般朝两人射过来！

它癫狂之状，简直要入魔了！

李一亮愈战愈勇。对仗义出手的女子，他心怀感激之情；对穷凶极恶的妖兽，他怀抱无穷的勇气，他的道袍下气血鼓荡。他胸口的红色宝珠幻化出的光芒耀眼生缬，似滔滔江水滚滚而来。他模仿女子刚才一系列的动作，用飞剑化成光幕，等待妖刺。

妖刺汹汹而来，如一阵龙卷风，李一亮几乎被掀翻在地。他竭力定住红宝珠，连连退后几步，总算堪堪稳住。

虽然那么辛苦，幸好妖刺并无漏网。

女子处理完伤势，手指舞动，暗施巧力。一团光芒汇入李一亮的剑光中，瞬间变盛大。两人合力，击退所有的妖刺。

双剑合璧，威力大增。

女子看向李一亮，微微点头，说道：“沈道友这么快便炼成了金丹，可喜可贺。”话虽如此，她的声音中掩藏着一点疲惫。

原来我姓沈，原来胸前的红宝珠是金丹。李一亮不知道自己的名字，不了解这里的修真等级划分情况，只好点头微微一笑，全副武装对准妖兽。

相斗大半夜，妖兽身上的妖刺花费不少，全部无功而返。它裸露的皮肤呈现在眼前，层层叠叠的褶皱让它看起来像老迈的变色龙。

它变秃了，暂停了攻势。

姓沈的李一亮拍拍胸脯，说道：“放心，胜利是属于我们的！”

女子谨慎地环顾横流的妖血，瞄了一眼手上渗出的黑血，心中暗想：恐怕没那么简单…

这妖兽，不对劲儿。

察觉到她的沉默，好像潜藏着不安。李一亮急忙解释道：“刚才我本意是想助你一臂之力，真是…越帮越忙！小沈我，心里十分过意不去。”

她躲在毫无死角的面纱后，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依稀可辨脸色有点发白。她落落大方说道：“金丹刚炼成之际，难免失控。像这种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己人打了自己人的事情，仙林中发生多很多次呢。”

自己人？她娓娓道来的口气，有一种熟悉和亲近之感。然而，她周身飘落的花瓣、运用自如的飞剑，并没有唤起李一亮的半点熟悉。

原身的记忆不知道哪里去了。李一亮用力回想，再一次困惑中忍不住朝她看去。

却看不分明。

后来的时候，不论第几次看到她，李一亮心中都升腾起一种怦然心动的小落寞，宛如今夜，夜夜如是。

夜风吹起她的袍袖，露出一截手臂，但没能吹开她的面纱，看不到容颜。淡淡月光下，她冰肌雪骨，乌发如墨，面纱仿佛是笼罩在脸上的一层马赛克。她水葱一般修长白皙的手指，手背沾染鲜血。

血仍在渗出，一滴一滴，落到脚下光秃秃的、从地下生长出的岩石上。鲜血摔出无数小液滴。

触目惊心！

看到李一亮一动不动陷入沉思，似在深深自责，女子笑道：“皮外伤，不打紧的。沈道友小心！”

她柔声而坚定地提醒他，但口气中有一丝虚弱。李一亮猛然间想明白了什么。他面对刺猬，忧心忡忡说道：“妖刺黑里泛红，偶有短芒闪现，难道是淬有剧毒？”

她用另一只手掩住口鼻，语气中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说道：“妖血发烂发臭，定是毒物无疑。”她略一停顿，安慰道：“不过普通妖物的小毒，对我们峨眉派来说，算不得什么。”

天下修真出峨眉。

李一亮悬着的心这才放回胸腔。该担心的，是瞎了眼的刺猬。他说道：“妖兽虽然凶狡，被刺瞎一目，妖刺也所剩无几。已是困兽之斗。再给它点儿颜色瞧一瞧，应该就能击退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