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时,晋王府。
大红灯笼在月色如水中,带了些朦胧,畅春苑里丝竹声声,宜欢苑内冷冷清清。
沐云歌坐在正殿里的黄花梨木圈椅中,身穿那件素色的外罩纱袍,梳的?髻上插了只凤钗,脸上看不出喜忧。
“小姐,奴婢刚去门房问了,抬沈庶妃的轿子是从西侧门进的。”星月从苑外回来,走到沐云歌身旁压低了声音说道。
沐云歌坐得挺直的腰身,终于柔软了些,“那本就是她该走的路,自然是跪着也要走下去。”
星月面上带着笑意又说,“奴婢听畅春苑的几个丫鬟说,起初沈庶妃知道要从西侧门进晋王府,自己掀了盖头从花轿上下来,就想从正大门走进来,不料却被晋王的贴身侍卫飞鱼给拦下来。”
星月的声音渐渐大些,手上也不停比划,“飞鱼怕误了吉时催她赶紧上花轿,谁知沈庶妃竟然恼羞成怒穿着红嫁衣就和飞鱼动起手来。”
“虽说沈庶妃在将军府也学过些拳脚功夫,但她根本不是飞鱼的对手,没几下飞鱼就将她封了穴道,扔进花轿,从西侧门抬到了畅春苑。”
星月说完,捂着嘴乐,“听那几个丫鬟的意思,沈庶妃这样不懂规矩,迟早会遭晋王厌恶。”
星月之所以如此高兴,实在也是这两日过得憋屈,她心里也替沐云歌不值!
沐云歌见星月偷着乐的模样可爱,嘴角也不禁隐隐上扬,“傻丫头,人家有情人终成眷属,哪有那么容易失宠的?不过,她太不将殿下身边的人看在眼里,属实也有些不智。”
星月撇了撇嘴,“殿下不也听了小姐的劝说,不许沈庶妃从正大门进吗?奴婢看,那也没多宠爱啊。”
沐云歌伸出手指在星月额头上一点,“殿下那可不是听我的,那是他权衡利弊后不得不做的选择。”
看来所谓的情投意合、情根深种,也不过如此!
星月大眼眨了好几下,隐隐有泪光,“小姐你说的,奴婢不懂,但沈庶妃总算是在晋王那吃了瘪,奴婢就是高兴!”
“进门就吃瘪,倒是提醒了她,唉!”
星月抹了抹眼角的泪,笑着说,“不管殿下是为何,反正总算也是替小姐出了口气!”
她想起从云南启程前一夜,几乎所有沐王府的主子们都跟她说了,将来的日子她家小姐能依靠的便只有她了,可是刚到盛京,小姐遭受的一系列不公,早就让她心疼地无以复加。
如今能让欺负小姐的人,受到惩罚,哪怕这个惩罚并不太严重,她也是极高兴的。
沐云歌眸色一黯,“星月,偌大的晋王府,也只有你会为我哭,为我笑了。”
这话一出,星月更加难过,豆大的泪珠扑簌簌地掉,“奴婢想彩月姐姐了。”
从沐王府出发时,原本沐云歌是带着两个贴身丫鬟和四位嬷嬷的。
两丫鬟一个就是星月,而另外一个叫彩月。
她俩都是五、六岁便被沐王爷买回府,陪着沐云歌一起长大的。
沐云歌待她俩如姐妹般,主仆三人打小就感情好,她及笄那年,两丫鬟原本是可以被放出府去嫁人的。
两人死活都不肯出府,说要一辈子跟着小姐。
可惜沐云歌远嫁盛京,送嫁的队伍刚出云南府,彩月便水土不服,患了病不宜继续赶路。
再加上路途遥远,沐云歌也担心彩月的身体真的被拖跨了,便将她留在驿馆,只待长兄送嫁完归途中再将她带回沐王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