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离离身上的麻布衫子脱下，离离赤裸着身躯低着头，脸上有些羞涩。

她其实并没有什么男女大防的意识，即便有，在王青山面前也能自在从容，让她不好意思的另有其物。

一是满身的伤痕。

她瘦小身躯上满是斑斑伤痕，都是毛仁龙的实验残留。

即便王青山上一世已经见过多次，对这些伤疤十分熟悉。

但相隔多年再次在这具瘦弱的身躯上看到时，还是有些触之心惊，视之落泪。

二是那件脱下的麻布衫子。

麻布衫子外表看不出来，内部却缝了很多大大小小的口袋，里面装着各种各样的杂物。

一颗光滑的小石头，几根寸许长的小红绳……

用自己头发编的漆黑毛糙的链子，手磨的断成了两节的丑陋小木簪……

一小包经年累月积攒的灰尘石粉，几截磨尖了的动物骨骼……

一些毫无药效了的药物残渣，几根偷藏下来的残破银针……

这是一条真正的麻布袋子！

这些都是她在十年间偷偷攒下来的宝贝，但此刻在王青山面前，这些平时让她爱不释手的宝贝却显得分外碍眼。

但王青山却没有任何嫌弃。

他帮她穿上新的衣物，然后顺手从墙上取下一个装烟叶的布袋子。

将烟叶倒掉后把麻布袋子里的小物件一一放进去，最后系到她的衣带上。

青色的旧衣裙并不是非常合身，但和套着麻布袋子比起来判若两人。

眼前闪过一片似曾相识的红色虚影，王青山仿佛依稀看到了十年后令人闻风丧胆的血影妖女的影子。

不再耽搁，他带着离离出门而去。

“铁链锻造好了暂留你这儿，别弄丢了，短则三五日，长则三五月我自然会来取。”

留下一句话便直奔门口翻身上马。

铁匠老王还跟在身后絮絮叨叨地解释个不停：“我真不是编的…”

看他们似乎要往东而去，忽然想起来了什么，竟不顾死活赶上几步拉住一匹马的缰绳说道：

“你们往东而去，如果经过银S县，那县里有家元德堂，元德堂的掌柜便是曾经的神算子，你问一问他就知道我不是编的。”

这一刹那，仿佛一道闪电劈到王青山的天灵，他隐隐感觉自己犯了个巨大的错误。

他在马上一伸手，揪住老王的衣襟将他一把提起。

脑海中的记忆与思绪如电翻滚，渐渐串联到一起，一字一顿地问道:

“你说神算子就是元德堂掌柜郑元德？”

可怜的小老头虽然想说郑元德的名字是后改的，但只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他像个孩子一样两手紧紧抓住王青山青筋毕露，如铁铸般的左手，整个人悬吊在空中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他不知道这个年轻人为何会突然变得这么激动，但心中后悔不迭。

‘我怎么就这么嘴贱呢！编的就编的好了，何必争这一口闲气。谨慎了一辈子，临到老了管不住嘴，真是自作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