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装疯,但二十多年过去了,我只想大家都活着。"
赵人来仍笑呵呵地看着他,月牙弯曲的眼睛秽浊而苍白,倏然树皮沟壑的枯脸坠下两把清泪,天真笑脸淌满泪水。
看到爷爷泪流满面,赵运来再也忍不住了,他卸下所有防备:
"爷爷我该怎么办?我眼衡没了……我要怎么保护你们,我看不见了如果阴山楼来杀我们,我怎么保护你们……我什么都没了……我什么都做不了……"
赵运来完全崩溃了,他本不想把噩耗说出来,实在是走投无路,他只想把心里的煎熬蒸发出来。
他现在就像是被刚打断手脚的残废者,生活却要他上场打拳击。
眼衡没了,那是他引以为傲、靠以生存的眼睛啊,他现在人鬼不分,符都不知道往哪贴,非活之物站在他面前他都不知道。
他成了彻彻底底的废物。
"不……我还有你们,我要振作起来……只要我们大家都活着生活就一定会有希望,这么多年都熬过去了……我还有你们,我不能认输。"
赵运来擦干眼泪,重重地拍打自己来保持冷静。
"运来,你要逃,你必须逃。"
赵人来老皱橘皮手摩擦着捧起赵运来沾满灰尘的脏手,用他整张装疯了二十几年的熟脸说着最陌生的话。
赵运来第一次听清爷爷的发音,愣住了。
"我们不应该一起跑吗?"赵运来发出颤音,声音控制不住地拉得沉长。
赵人来缓慢地摇头,"运来,我不知道你做了什么,你的蛊血被天上的人发现了。"
说着用力抓住赵运来,用不容置喙的语气道:"蛊血是凶煞之物,天降雷电,你必须走!"
"爷爷……你怎么知道我是蛊血之体……"赵运来呆滞、机械地弯着脑袋像是丢了魂一样,又喃喃自语道:"我该怎么办……"
赵人来的这几句话出来,彻底击溃了赵运来的内心,他不知道他思考的重心应该放在哪里。
"爷爷……蛊血之体是你给我养的,是吗?"赵运来忍着撕心裂肺的痛颤着声问。
赵人来神色痛苦万分两张苍白的枯唇止不住地发抖:
"是我,从你一出生就开始了,十年后就会慢慢生效,爷爷这是为了你好!"
赵运来不想让赵人来看到他痛到狰狞扭曲的脸庞,背过身捂着脸无声抽泣。
蛊血之体他想要,赵运来确确实实需要,可是……
可是这是他逼得走投无路,有人拿他家人的性命做要挟他才愿意成为一个天地不容的邪物。
他对自己能下这么大一个狠心,可不代表他能心无芥蒂接受别人也能这样对他,哪怕这个人是他至亲之人。
虽然爷爷是为他好让他活得长久些,可是知道真相的那一刻赵运来还是不成熟地生产了自己被辜负不被爱着的错觉。
"你快点走吧,我找了阴山楼的人,他们会救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