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道路颇为平坦,地面被压的很实,马车行进起来一点也不颠簸。
朱元璋哼着小曲儿,看着满山遍野的稻谷,十分惬意,竟然有些忘乎所以。
“风雨顺兮初长成,稻谷遂兮乐天年。”
“乐天年!”
范瓛虽然没有学过这首丰收歌谣,却也不禁跟着哼了起来。
侍卫们也纷纷跟着哼唱。
“风雨顺!”
“乐天年!”
盗匪们官话没有那么顺畅,也跟着胡乱哼哼,竖起大拇指称赞道:
“不愧是京城来的,随便哼哼都这么风雅!”
范瓛心道:“一帮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
可他这话也只是刚冒出来,就又被朱元璋叫停了。
远处山谷中冒起滚滚浓烟,一条黑线朝他们伸展而来,仔细一看竟然是一条将碎石粘合在一起的路面。
在这条路的起始处设置着拒马栅栏,有兵丁把手,来往的马车络绎不绝。
京城有这样多的马车吗?
要知道这还没看到漳州城墙呢!
朱元璋与范瓛看着这条长长的黑路,以及那些四面八方赶来的马车,排起了长长队伍。
这些官兵似乎在称银两。
“呵呵,京城来的爷,第一次见这焦油滚石路吧。外地可没有呦。”
梅新基凑近颇有些洋洋得意道。
“不过走这路可是要付过路费的,您这位爷出手这么阔绰,肯定不会在意这一星半点,若是觉得走又颠又脏的土路也无妨,我们几位可就得自认倒霉喽,还得把你们带到先生的书院。”
梅新基这么说当然是想捞点提成,要知道他们带来的商队,在这交了多少过路费,都有一成是他们的。
范瓛听了就有气:
“我们爷会差银子!”
“按车辆大小收费,照着您爷这豪华座驾,怎么也得一百两纹银,舍不得,舍不得别走啊。”
梅新基心机道。
“什么!一百两!你这狮子大开口啊,我们爷有钱也不能喂了你这鬣狗!”
范瓛一听就火了,还没听说过哪里收过路费收一百两的呢,普通商人卖一年的货多少钱?
京城左近也不敢这么收啊。
后面拉货的一个马车队,缠着白头巾,白斗篷的异域商人走了上来,用蹩脚的官话道:“不走就让开,我们还着急京城和白岚先生做生意呢!快快,称银子!”
范瓛刚想上前理论。
朱元璋却摆手让他把马车停在一边,看看这些人什么情况。
范瓛只好照做。
却发现肯花一百两走这怪路的商人竟然还不在少数,什么样的都有。
朱元璋不禁啧啧称奇,现在全国各处,哪怕京城附近,都遍地荒山野岭,人烟稀少,这里不仅良田遍地,还有络绎不绝的商人,还都是这种一人来高的大货车,高头大马拉着大。
在这奇怪的黑路上疾驰。
朱元璋赞叹着:
“不愧是我朱元璋的侄儿!”
但是内心中又隐隐生出一丝不安。
显然一路以来的见闻,都大大出乎了他的认知,让他觉得,这蛮夷之地,似乎并不比应天差。
如果真的让他们这么发展下去,迟早……
难道荧惑守心的预兆竟会应验在这里吗?
吾儿朱标的气运难道就是被这里冲掉的,才大病一场吗?
不行,一定要看个究竟,不行就……
一股狠辣的念头一闪而过,正好被范瓛捕捉到那细微的表情变化。
吓出来了一身冷汗。
随即朱元璋又有些怅然,自己也是穷苦农民出身,自己怎么能对让百姓吃饱饭的人起杀机呢,看来自己的确杀业太重了,可那都是为了大明的江山,为了贫苦老百姓不被欺压!
他问心无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