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山目光如水般清澈,心中一片空灵,望着那几道同时存在的弧线,恍惚间,好似每道弧线都挡住了刺来的一剑。怎么可能?一个人怎么可能同时施展几种不同的招式?他不明白,却又似乎感悟到了什么。
突然,青衫老者转守为攻,刺出一剑。
燕山不避不闪,也是一剑刺出。
当锈迹斑斑的长剑刺入青衫老者胸口时,青色身影竟瞬间消失了。燕山心下大骇,凭着直觉迅速将身体右移。一道青色剑影从燕山左侧一闪而过,在他的左臂上留下了一道近三寸长的血痕。燕山沉心静气,身形微侧又刺出一剑,没想到,剑锋未至,那青色身影又消失了。
“竟是身体离开后留下的影子!我明白了!”燕山极速向前掠出,与此同时,身形斗转,又刺出了一剑。
这一次,青色身影没有消失,锈迹斑斑的长剑刺入了青衫老者的心口。
青冥剑不知何时已入鞘中,青衫老者倚剑而立,勉强笑道:“这次明白了吗?”
燕山热泪盈眶,重重地点了点头。
“你的剑法不错,身法却不及我的残影……”青衫老者面露欣慰之色,缓缓倒下。
“前辈!”燕山一声长啸,一步上前抱住了青衫老者。
可是,青衫老者什么都听不见了。
李若仙走了过来,轻声道:“死者已矣,前辈走得很安详。”
“前辈本不必死的,是我的错,是我害死了前辈!”燕山泪如泉涌,痛心疾首。
李若仙一脸愕然。俗话说:旁观者清。可她真的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燕山一声长叹,缓缓道:“我上山前,前辈就在那山坡之后。我知道他在那里,他也知道我知道他在那里。我知前辈为人,也知赵家于他有恩,他虽护着赵文山,却从未做过一件伤天害理的事情。那日在客栈,赵文山暗算你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若非如此,他也伤不了你,或者,他根本就没有机会出手。我故意做戏,让赵文山亲口说出自己的滔天罪行,就是为了迫使前辈无法出手,因为我知道,前辈一旦知道了赵文山的所作所为,就绝对不会再出手救他。直到我杀了所有兵士,前辈依旧没有出现。我知道他的想法,他深知赵文山罪不可恕,却也希望我能留他一条性命。可我却杀了赵文山,他却只能见死不救,心生愧疚,这才破了道心。”
燕山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其实,破他道心也在我的计算之内。因为只有这样,合我们二人之力,才有几分胜算。可笑我算尽了所有,却没料到,前辈从未想过与我们为敌,更不可能杀我为赵文山报仇。前辈心胸坦荡,将这变幻莫测的身法以大道至理的形式演绎,还用自己的生命让我真切体会到了这种身法在虚实间的真谛。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愧对前辈呀!”
听完这些,李若仙暗自揣摩了半晌,却分不清对与错。她也没有出言安慰,只因不知从何说起。
或许,这段刻骨铭心的经历才是这位老人想要留给燕山最宝贵的东西,甚至比那变幻莫测的身法还要宝贵。有些事情,只有真正经历过才能明白。有些事情,只有真正经历过才会成长。
这时,张野从树丛中走了过来,低声道:“燕大哥,你已经替爹娘和乡亲们报了仇,咱们应该高兴才对呀!你别哭了,不然我也跟着难过。”说着说着,泪水也忍不住流了下来。
燕山朝张野点了点头,沉声道:“是的,我们不哭,应该高兴。”他为张野拭去了泪水,然后缓缓抱起了青衫老者的尸体,一步一步向前,步履坚定而沉重。
李若仙拉起张野的手,默默地跟在燕山身后。
最后一缕阳光消失在了天际,一阵冷风吹过,山间弥漫着萧索与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