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面八方的重压让李弃面红耳赤，除去压力，这也可能是水下氧气不足导致的。

少年拼命释放核力，可即便已经来到身体的极限，释出的核力仍旧无法抵挡水流的重压，随着又一次被压扁的感觉传给他，少年便彻底破功，由杨瑞宇适时地将他拉出水面。

李弃跪在水面上短暂地休息着，疑惑他的核力明明仍有不少储备，但使用核力的程度却到了极限。

就像一个力量十足的壮丁，两只手一次可以环抱的木柴远不及他的极限，倘若他有四只手，一定可以抱的更多。

“再强大的人都没法充分利用自身的力量，一次爆发出全部核力更是不可能，”杨瑞宇安慰少年，“但可以通过更精准的调控，使输出力量的效率提高。”

李弃渐渐缓过劲来，便询问杨师傅如何才能更进一步。

杨瑞宇笑了笑，手掌缓缓下按，一旁的湖水逐渐向下露出切口，他叫少年用眼睛仔细观察切面的水流。

随着李弃的左眼泛起白光，他可以看到水流杂乱无章的线条。

“下次进入水中，你的身边总共会有一万条各自方向的水流流线，用心感知每一条流线，当你能从中分辨出九千条以上时，抵抗水的重压就不会如此困难了。”

杨瑞宇说道。

旋即李弃跳入水中，这一次水下没有重压，他可以安静而轻松地在水底打坐。

水温很清爽，李弃心平气和地感受拂过肌肤的水流，不久后少年干脆闭上了眼睛，因为不用睁眼他也能看到流线。

但要从无数条细细的流线中分辨出每一条，很难很难。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李弃需要的是时间。

起初训练仍旧如往常一样，只是训练的内容不同而已，生活也就照训练——吃饭——再训练这般进行着。对于李弃来说，每天练完剑之后，他便潜入水中感受水流，进行感知训练。

但久而久之，全身上下每一处肌肤似乎都将各种流线的方向记住，只要接触湖水，每一个细胞就像能抓住流线一般，让李弃自身都感到不可思议。

练剑时，吃饭时，赶路时……各种流线的方向仍然会出现在少年脑海当中，好像他无时无刻都在感受水流。

一旦李弃闭上眼睛，自己便置身一个空灵的世界，他能感受到自己，感受到万物的存在；他能看到一条又一条，直到无数条流线经过他的肌肤；不仅是水流，他甚至能感受到身边杨瑞宇的存在，感受到不远处草丛中的一只飞虫，感受到应阿姨做好饭菜的香气。

一切不可描述之物在李弃这里变得具象化，他知道自己在变强，感官在变灵敏，可他不清楚自己为何会这样，不知道那个空灵而透明的世界又是什么。

他还是不能分辨出九千条以上的流线。

八个月的时间过去，夏天已经溜走了，起初那个青涩瘦削的少年如今变化很多，他已经知晓核力最基本的用法，明白所谓力量究竟为何物。

十三式的流水剑法，李弃只差最后几式未能练会，杨瑞宇告知少年不必着急，只要练下去，就一定会有新的收获。

在感知水流的训练开始后，感官变得更加敏锐的同时，李弃输出核力的效率果然有了极大提高，渐渐地能勉强对抗湖水的重压，可是离真正的成功，总差那么一点儿。

他需要寻找突破。

状态最佳的时候，李弃勉强能分辨出七千条左右的水流方向，这还是在他完全沉静下来，进入那种“无我”状态时才能做到的。

但少年足以静心的时间有限，因为他无法在水下长久呼吸，许多时候并非他无法再区分流线，而是因为缺氧不得不出水中断训练。

除此之外。由于流线实在太多，李弃根本无法将其全部记住，往往在分辨到四五千条时，就已经把自己绕晕了。

在进行其他项目的训练时，杨瑞宇总会给予提示，或是湖水传输给李弃信息，告诉他该如何训练，可唯独这一次，少年未曾获悉任何修炼的方法，要想进步就只能靠他自己。

他如今到达了感知训练的瓶颈，而任何情况下寻求突破都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

李弃有些迷茫。

今天是间隔一个多月一次的休息日，少年又可以睡觉了，但如今的他对睡觉有些抵触，因为每逢睡觉过后的自己必然痛苦疲乏状态全无，这么多次的休息，均无一例外。

这似乎成了修炼生活的一环，李弃只好坦然接受，毕竟又不会死，难受一些忍忍也就过去了。

他躺在床上，满脑子全是水流的流线，不久后便困得死去活来，闭上双目后就沉沉地睡过去。

少年又做梦了。

他仍然梦到那个白发女鬼压在他的身上，感受着自己越来越无法呼吸。李弃想要大声呼叫，却根本喊不出声，只能眼睁睁看着女鬼一点一点啃食自己的血肉，感受那种绝望的痛苦。

她将少年的左眼挖了出来，梦中李弃就连惨叫都无法发出，只能能用仅剩的一只右眼看着女鬼究竟想做什么。

女鬼将李弃的左眼捏爆，手中却剩下一颗晶莹剔透的小球。少年不清楚那是不是核子，但还是感到万分心疼，直到他的右眼也被女鬼挖出，彻底失去光明的李弃陷入一片黑暗，不久便完全失去意识。

第二天少年的状态果然奇差无比，头痛，疲乏，核力流失，呼吸困难……李弃已经习以为常了。

他只需要再睡一觉就会缓解痛苦，至于状态，会在三四天后恢复正常。

晚上的训练杨瑞宇不再要求李弃下水，因为少年此时的身体并不满足入水训练的条件，但不知为何，他总想试一试对流线的感知，于是杨瑞宇答应，若少年遇到危险会立即救他上来。

果然，这次李弃在水下根本坚持不了多久，对水流的感知也是一团糟。

大约只分辨出两千多条流线，少年就因为呼吸困难而被杨瑞宇拉上水面了。

之后几天的训练仍旧变得一塌糊涂，李弃无论如何也无法找到先前那种感觉，连曾经找到过的流线如今也无法区分，好多时候，他也就仅仅能分辨六千多条流线而已。

并非因为少年的感知能力下降，而是因为处理如此复杂繁多的东西实在太过困难，以至于他根本无法记住所有流线的方向，即便给他更长的时间，他也会绕晕自己。

李弃不知道感知训练有没有窍门，至少现在，他觉得自己一直都在做无用的功夫。

该如何是好呢？

少年站在水面上，望向脚下湖水，那只左眼在核力的催动下渐渐泛起白光，于是他便看到由无数连线组成的水流，这是他不久之前就能做到的事。

李弃继续向自己左眼灌注核力，他的视线更清晰了些，甚至可以看到条流线之间细小无比的间隙；他看到了每一条流线，于是他开始尝试区分它们，直到区分到九千条以上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