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小虎早就打定了主意,必须一探究竟,自然不能让古教授独行。
微微晨光,那条路上长满了长长的绿草,长草中飘飘荡荡些雾气,雾气越走越深,刘小虎跟着古教授一直走,一直走,走也走不到尽头,仿佛这条路很长很长,刘小虎觉得有些不对劲,再大的山,也应该有个转弯,哪里有这么直的路,该不是打了迷障,失了方向,他招呼前面古教授先停下来,但古教授只是回头让他别出声,继续往前,刘小虎便耐下性子,他们能做到,我自然也能做到,但是脑海中总感觉空荡荡,四肢不由自己,仿佛行尸走肉一般,只有四下里的鸟鸣虫声,让刘小虎觉得自己还在真实的世界。
慢慢地,长草越来越高,古教授脸上也凝重起来,他用力地看着前方,好像是找路,又好像是找寻什么东西,学生紧紧跟在古教授身后,来回摩挲手掌,脸上也有了惧意,他想跟自己的老师说些什么,却又不知如何开口,唯恐自己才疏学浅,问错了问题,便打定主意,老师不会有错,跟着就行了。
大雾越来越浓,渐渐地看不见阳光,那太阳在浓雾上头成了一个大大的圆盘,前后左右只是白茫茫的一片,这团浓厚的白,里面甚至凝结成深重的灰,刘小虎也紧张起来,只觉深处里危机四伏,手中已握紧了拳头,心里默念,管他出来什么,先吃上一拳,就算撂它不倒,也得昏上半刻钟。
长草里又出现了不一样的虫鸣声,至少刘小虎是这样觉得,他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声音,便看向古教授,他既然想来到此地,定会知道这里有什么东西,但看古教授也变得警觉,刘小虎便明白这东西不好对付,他伏下了身子,耳听八方,因为这时,已经看不清附近的物事了,过了半饷,刘小虎听到有东西在身边游走,那声音是轻轻的,好像一蹦一跳,刘小虎听了这声音毛骨悚然,深山里什么东西是蹦蹦跳跳走路?会不会比草上飞还厉害,没办法,身上没有趁手的东西,只有那把镰刀,硬着头皮上了,这是他们下山的时候,族长特意归还给他,为了这个,刘小虎对那族长还多了几分好感,这人也算懂江湖规矩,只是族长那神情,让刘小虎笃定,自己与刘家庄有些缘来,眼下就是自己一步步揭秘的时候。
三人不约而同放慢了脚步,“呼噜,呼噜,呼噜。”那东西更近了,刘小虎觉得脚背上来了个黏糊糊的东西,霎时间汗毛倒竖,大气也不敢喘一声,他缓缓俯下身子,低头一瞧,原来是只大蛤蟆,只是这蛤蟆却与平时的不大一样,它身形瘦长,头红身青,一双眼睛凸凸往外,前后左右地看,看到刘小虎以后就把眼睛对准刘小虎,眯着眼睛瞧,神态里竟像人一样,透着股邪魅,刘小虎心道:“这东西长成这样,八成有毒。”身子动也不敢动,眼神转向古教授那边,只见古教授和学生也是那副害怕的模样,刘小虎便知道两人也陷入了同样的境地。
“这蛤蟆剧毒无比,你们两千万不要动,只要沾上它一丁点的毒液,哼哼,就会……”古教授嘴唇没动,声音从肚子里模模糊糊传来。刘小虎没有十分害怕,却心中疑惑道:“好家伙,知道你不简单,没想到你还会腹语,你一个教授,从哪里学来的这些江湖技艺?”把古教授上下仔细瞧了,又道腹语这门功夫只听大师父说很早以前的江湖高手会有,他一个教书先生难道会有这样的门路,不禁对古教授的怀疑又多了几分。
古教授现在面无波澜,毫无惧色,刘小虎看在眼里,心道:“这家伙老奸巨猾,指不定心里又想出什么坏招。”就听古教授说道:“我赖引开他们,傻小子,你带着我学生慢慢往前走。”
学生吓得面色煞白,站在原地,眼睛也不敢去看,呆呆地望着天空,好像蓝蓝的天空能给他些安慰,可是四面八方全是白蒙蒙的雾,哪里能看到一望无际的蓝天,只有像圆盘一般的太阳晦明晦暗,学生又只好看向前方,期待大雾尽快散去,也许这些毒蛤蟆也就散去了,但老师刚才说有办法,他就充满了信心,看向刘小虎那边。
刘小虎气不打一处来,将古教授上下打量了个遍,低语道:“你能有什么办法?”古教授看出来刘小虎的怀疑,脸上又和颜悦色,刘小虎急了,最看不得古教授这种不明就里的作态,心道:“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可管不了你的死活。”便打手势让前面不远的学生先动身,但学生胆子小得很,怎么敢动,刘小虎便只能先动脚,他刚抬脚,那蛤蟆就跳向别处,刘小虎松了一口气,但也不敢大意,慢慢往学生那边挪,走到古教授身边时,古教授使个眼色,示意他们尽管放心往前。
估摸两人的走得远了,古教授提气丹田,忽然嘴里发出一种古怪的声音,那声音比刚才的蛙叫的声音还响亮,虽是与它相似,但是让人听了振奋激昂,似鼓声,沉缓有力。
刘小虎和学生虽走得远了,还是被吓了一跳,学生呆立在远地,刘小虎知道此时哪里能停,便给学生打手势,让他赶紧跟上来,学生不以为然,他好奇地往回看,心里有些担心自己的老师,虽不知道老师在干什么,但想了想老师应该有能力应对,便迈开脚步,与刘小虎小心翼翼顺着小径转到另一边草丛,却发现这边草丛里藏着更多的毒蛤蟆,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两人直叫苦,但是这些毒蛤蟆似乎对刘小虎和学生并不感兴趣,只是朝着古教授声音的方向一蹦一跳,看着越来越多的蛤蟆向老师那边跳去,刘小虎和学生心里直发毛,待这些蛤蟆都走了,两人又加快脚步往前。
前面水汽越来越重,刘小虎感觉脚下也蹚起了水,一些芦苇出现在眼前,芦苇荡深处,寂静的可怕,刘小虎发现这里的芦苇更为粗壮,就连那些叶子,也如柳叶刀一般,他在手背上试了一试,力道若是可以,对付些小物事还是可以,便摘了几条好的别在腰间,学生看见刘小虎手背上的鲜血,惊得差点掉了下巴,不由得竖起大拇指,这人居然敢冒这样的险,心道这趟出来,老师特意嘱咐,在野外,可不敢随意动任何草木,有些东西看着相似,实则剧毒,一不小小心就会中招,刘小虎也不理他,比划着让他也拿几条,关键的时候可以防身,可是学生心里害怕,哪里敢用这东西,一个劲摇头,刘小虎便不再管他。
好在接下来的芦苇荡,像是有人走过一般,一条条泥泞的小路出现在眼前,小路上有些脚印,比普通人的都大,刘小虎既担心又迷糊,这么多路该走哪一条,看来不止我们这一路人,这些人也不识路,却是乱走一通,刘小虎让学生先停一停,看看如果有别人,就先藏起来,他心中不禁气恼,这古教授也不把路说清楚,叫人为难,他自己手握了板斧,仔细听去,过了片刻,没听到有人来往,便继续向前,来到岔口,只看大雾渐渐散去,金灿灿的阳光照进了芦苇荡,刘小虎这才看清,芦苇荡中远不止自己脚下这条岔口,无数弯弯曲曲的小路纵横交错在一起,延伸,伸展,一直到远处的山上,而眼前的芦苇荡也越来越狭窄,最后飘飘摇摇到半山腰中,在很远处那个蓝尖尖面前恍恍惚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