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筐辣椒,我踩过一汪水洼。
街边坐着两个老人,摇晃蒲扇,一口乡音一口茶。
我低着脑袋,远远绕过去。
“小星,作业写完没有?”
推开木门,放下菜筐,在老旧屋子里张望找妹妹。
楼梯口传来哒哒哒的声音。
一个萝卜头的小姑娘抱着只巨大的蟒蛇玩偶。
绿色的长尾巴拖在地上,边缘灰扑扑的,老旧有些脱线。
我在水壶里加水,放在煤炉上。
转身切菜,拿两个鸡蛋。
小星安静的又哒哒哒的上楼,蟒蛇尾巴一级一级的扫过台阶。
父母在我九岁时离婚,我和妹妹跟了父亲,没过多久,父亲就去沿海城市打工了。
每年过年回家一趟,半年寄一次钱回来。
我点着账本,计算明天该买的菜。
辣椒炝锅,煸熟后下入鸡蛋。
盛饭,叫妹妹吃饭,收拾碗筷。
给她煮牛奶,看她喝完,掖被子,我下楼,洗干净杯子。
一天就又结束了。
收音机放到新闻了,调小过的音量像悄悄话。
男主持人磁性的音色。
恍惚间,我想起很小很小的时候。
那时妹妹还没有出生,一家三口像最普通的家庭一样,很完整。
第一次照顾妹妹给她掖被子,我以这样高大的角度,看着窝在被子里的小小一团,才惊觉原来是这样一个视角。
在我对母亲的记忆里,最柔和的便是睡觉之前的那一段。
她坐在床边上,昏黄的光照在我小小的卧室里,然后是她同样轻柔的嗓音,我永远也忘不掉,仿佛又是一场美梦。
半夜下了大雨,风呼啸而过。
我在暴风雨间安详睡去,仿佛沉溺在港湾里。
直到被训练的危机感打破幻想,我突然从睡梦中挣扎醒来。
点上一盏油灯,我披着外套,从窗户往外看,晒在门口的衣服被打湿,凌乱落在地上。
还有被子,吸足水分压在老旧晾衣杆上。
我沉了口气,又往楼梯口看了一眼。
推开门,风在一瞬间把门压住。
我抵抗着风,只让它吹开一条小缝。
然后钻出去,迅速把门带上。
黑雨压在身上,湿漉漉的,把这世界都浇透了。
我拼命睁大眼睛,找寻被卷在地上的衣服,一件件收进筐子里。
远方响起一道惊雷,好像离我很近很近。
我看着天亮了一瞬,响声震的我发颤,只感觉冷气更甚。
我把筐放在门口,又进到雨中去抱被子。
希望过了这场雨会是一个大晴天,不然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了。
我搂过被子,吸够水分的被子压在我身上。
我顶着被子,往屋子里迈。
突然,我感到一阵灼烧,白光闪在眼前,我两腿发麻,跪在路边。
再次醒过来,身边飘过云朵。
吃过辣椒炒蛋的那一天就是我在人间的最后一天了。
模样和我小学数学老师一模一样的男人这样说。
我轻飘飘的点头应许。
接着他问我,你留在人间的最后一件事情,你要怎么决定。
他查看我的信息,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