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晓抬头望向爷爷消失的方向,最后终于没有忍住,嚎啕大哭起来,小小的院子里已经堆不下她心中难以承受的悲伤。
我走到她的身旁,轻轻用手抚摸她的后背,现在这种情况,我无论说什么,都没有意义。
此时无声胜有声。
她猛然站起来,扑到我的我怀里,哭声掩埋在我的胸前,很快眼泪沾湿了我胸前的布料,凉嗖嗖的。
我轻手环抱着她,在院子里面待了许久。
“喝水吗?”
“嗯。”
孙晓哑着嗓子,坐在门口的台阶上,一旁是我摆过去的抽纸,刚开的,就用了一大半,全用来擦鼻涕眼泪了。
我进屋烧了一壶水,放了点茶叶,装在杯子里面端了过来。
她的眼睛肿地像是被蚊子各叮了一个大包,鼻头也是红彤彤的,我认识她这么久从来没见她哭的这么狠。
在我的印象里面,她是个坚强又豪气的姑娘,足智多谋,比我聪明,行动力又强,而且有钱。
“谢谢。”
她双手捂住温热的杯子,将低下头小口小口地啜饮着,低着头看就像一只正在觅食的小仓鼠。
小仓鼠抬起肿泡眼。
“是真君做的吧。”
我点头道。
“消解怨气,并且让他再见你一眼,估计也是你爷爷自己要求的,他走之可没有好好地看过你一眼。”
孙晓又抽噎起来,我这个嘴真是不会说话,我着急忙慌地补充道。
“我不是故意惹你再哭一次的……”
她抬头看我,似乎是我的表情动作太过滑稽,她突然破涕为笑。
“我知道……”
她把手中的杯子放在一旁的水泥地上,双手抱着膝盖,看着一旁局部不知道说什么好的我,一巴掌拍到我的背上。
“你看你这个样子,你有啥想说的就说呗,搞得我好像会把你怎么样似的。”
她的视线下移到我的胸口,看到被她的眼泪沾的湿漉漉的一大片,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对不起啊,不小心把鼻涕眼泪都抹你身上了,我等着给你赔一件。”
我低头看了一下衣服。
“哎呀,没事,不就一件破衣服吗,而且我等着也用不上了。”
刚说完,孙晓的脸色再次沉了下来。
啊呀我这个嘴……
孙晓的脑袋埋进了双臂中,一言不发,我在一旁就像热锅上的蚂蚁,感觉自己一说话就冒不出一句好话,焦头烂额的在原地团团转。
突然我发现孙晓悄悄露着眼睛看我。
“你偷看我!”
孙晓不屑地切了一声。
“谁稀罕看你,自恋的要死。”
“我刚才说的话不好,我收回去。”
“你……你又没说错,本来就是事实,就是……有些不好让人接受罢了。”
我苦笑着,把她的胳膊拉起来。
“你干嘛?”
她的语气虽然很凶,但是并没有反抗的意思。
“走吧,在这里待着总是容易勾起伤心事。”
孙晓微微颔首,最终点头答应下来了。
还没锁上铺子的大门,就能闻见外面飘来一阵饭菜的香气,夕阳的余晖将了无生趣的大地罩上金光。
抬头看,炊烟袅袅,原本刺眼的阳光也变得柔和起来,远处云山雾罩,大地的寒气也逐渐升腾起来,刮来的微风也带着一丝凉意。
村子偶尔会传来几声狗吠,炒菜声,小孩的哭闹声,我们的影子被夕阳拉的长长的,陪着我们两个走在碎石路上。
一切都是这么的美好。
一片叶子从树枝上飘下来,正好落在了孙晓的脑袋上,让她的脖子一缩。
她轻轻地将叶子拿在手中,叶子微黄。
她默默地说道。
“夏天快要过去了。”
我盯着那片叶子。
“是啊,你是不是也快要开学了?”
她把玩着叶子,任它在手指间旋转。
“是啊,我还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么充实的假期,想一想还真像是做梦一样。”
我浑身打了个哆嗦。
“我可不想再经历一次了,就算我现在对此游刃有余,我还是宁愿做我的无业游民。”
孙晓像是想到什么一样,嘴角一扬。
“我倒想到了一个好去处。”
我兴奋了一下,不过想到自己只剩下两天,眼神黯淡下来,不过我并没有扫她的兴。
“哪里?总不能让我当保安吧?”
她噗嗤一笑,我的心中一跳。
“那肯定不是,那个烂尾楼不是还有个流浪汉嘛,你去跟他搭个伴,他又有床又有衣服,还会生火,自由自在不挺好的?”
我还真认真思考了一下。
“你别说,除了没钱,只要不在乎面子,好像是个好去处,这两天我可以去试试,看看他愿不愿意把他的被窝分我一半。”
似乎是没有得到她想要的回答,她哼了一声扭头就走,我追着她到了三婶家的大门口。
刚才我心中之所以一跳,就是因为我想起来一个人,周涛。
他帮助了我们很多,最起码我得让他重新回到自己应该生活的地方。
我和孙晓在三婶家并没有留宿,而是驱车离开了村子,离开前当然少不了三婶的一波叨叨。
孙晓说不想留的,她觉得只剩下一天半了,想带着我多去转转走走,好好再感受一下。
她很多时候说的都是对的,我这次也是听她的。
夜晚很快降临,她驱车一直在马路上驰行,我不知道她要去哪个地方,我说了她就是神秘一笑,说是保密。
隔着车窗看着繁华的街景和嘈杂的人群,发现其实两个世界很像很像,只是换了一种形态而已,而其中的最本质的东西——幸福,都是一样的。
车子开到一片拥挤的街道上,两旁除了店铺,还有各种推着小车,开着三轮,大喇叭吆喝的小吃小喝。
不过应该是同学还没有完全回校,所以还有些铺子并没有开门,不过很多附近居民会来这里晃悠,选择一下自己的夜宵。
停车下车,看着不远处被小吃簇拥着的大门,我就清楚她带我来的是哪里。
“我就在这里上学,其实还挺远的。”
“相比于我要坐三轮,大巴,火车相比,嗯……挺近的了。”
她嘴巴张的老大。
“这不得折腾死,提那么多行李,还得来回跑。”
我摇摇头。
“大部分都是这样,报的学校老远,只有在写志愿那一刻是快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