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才知道,昨天回到寝宫的东里枝,支开她身边的小丫头茶衣,自作主张地在浴桶里沉了水。
怪不得,怪不得本王昨日在房梁上听到她把在帝京购置的宅子和茶衣都托付给秦不羡,她怕是跪在卫添面前说“明白了”的时候,就顺便把自己的后事想明白了。
东里枝这个人,我同她的交集勉强可以拎起两次来。
第一次是四年前,本王提过的,为了看她抚琴花了十锭金子,却阴差阳错上了高济那条贼船,没看到她的一片一角,倒是收了一船的公子
第二次是三年前,本王帅兵赴南境攻打宁国,她已经做了卫添三个月的枕边人儿,却依然保持着南国第一乐师的风貌,身着红袍,足履长靴,额扎缨带,发丝高束,立在城楼之上,为出征的将士们擂战鼓助兴,发如云、袖如风,她敲出的气吞山河、所向披靡之势,竟把男儿也比了下去。
思及此处,本王便越发想知道当夜南国府,我星君月、流光皎洁,她谈的靡靡之音、男女之情是如何辗转悱恻,如何动人心弦,便也越发后悔自己当初上错了船。
况且后来渐渐了解到,卫添并不待见她,反倒是独宠曾经伤害过他的鹿呦呦鹿贵妃,本王便越发觉得东里枝着实令人叹惋了。
这般思量着便到了她的寝宫,这儿太医里三层外三层地跪着,羽林卫也密密麻麻地守着。我得了允许进去,那场景却将本王震了一震。
我蓦地想到一句话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我最先看到的不是卫添,不是东里枝,而是那个叫茶衣的小丫头。她被吊绑起来,身后立着的两个侍卫,手握细鞭轮番抽打她,她整个人都被抽得皮开肉绽,面上血泪纵横,全然瞧不出本来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