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色鬼三人组喝酒打屁的时候,看着天色渐黑,刘二妞已经服侍老妇人吃过米粥,跟着又等老人喝过药躺下后,从一口箱子里拿出被褥铺在床脚并排放着的两口箱子上,这就是她的床。原来二妞是睡在旁边一间小房子里的,自从老爷走了后,娘也病倒了,一方面要照顾娘,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害怕,她就搬了过来和老妇人一起睡。
铺好了自己的床,二妞跟老妇人招呼了一声,走出房间,步履轻快的走到厨房。不一会手里端着一碗米粥,坐在厨房门口就慢慢的喝了起来。一边喝一边计算着家里剩下的米还能支撑几天。
喝完米粥,二妞又走进厨房端出来另一碗米粥,走到之前自己睡觉的小屋,推开门看了看还在昏睡中的少年,心想:“怎么回事呢?整整一天一夜了,怎么还没醒呢?”依着天边的微光,见少年的胸膛随着呼吸起伏,轻轻的把米粥放到旁边的小木桌上,转身走出了房门。
忙完这一切,刘二妞回到老妇人的房间,从原来放着被褥的箱子里拿出一件衣服,坐在门槛上一边有一句没一句的和老人说着话,一边摸索着缝补起来,渐渐的,许久没听见老人说话,她知道老人睡着了,也不再说话,只继续着自己手里的活计。
在二妞关上小屋房门的同时,床上的少年睁开了眼睛,静静的听着外边的声音。当听到二妞和老人的说话声后,舒服的伸展了一下卷曲的双腿,这床有点不太够长,脚都伸到床板外边去了。
早在下午的时候,少年就已经醒了过来,之所以一直没有动静是因为他还没弄懂究竟发生了什么,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好好的,刚刚在火场里救出那个哭喊着的男孩,自己就倒在了地上;为什么有两个长得乱七八糟的东西拉着自己就走入一片昏黄之中,自己似乎无力抵抗,看着离自己的身躯越来越远……
好像走了很远的路,又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住了很久,自己见到了传说中的判官,也知道了那两个长得乱七八糟的东西原来就是拘魂的小鬼,路过了阎王殿,最后又被一脚踹入一片黑雾之中,记得自己在挣扎的时候还把小鬼的一枚戒指抓在了手里。
在黑雾中,看到了纵横南北的高铁,看到了在戈壁中升起的蘑菇云,看到了天安门上宣告人民站起来了的伟人,看到了正遭受轰炸的重庆,看到了凄风苦雨中的南京,看到了在北京城劫掠的红毛鬼子,看到了义和团的大旗,看到了满清铁骑的老鼠辫子,看到了喊着不纳粮的流民大军……
无数的画面一一在眼前清晰的滑过,又一次深深的刻入心中骨里。
当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的时候,最后出现的画面是一位少年,只见他突然往地面上一倒,然后自己成了这少年。
如果不是左手中指上紧紧套着的铜戒指,严智强只以为这一切都是梦,然而经过一个下午的消化和思索,严智强最终还是确认,自己阴差阳错的在阎王殿走了一遭,还顺走了纪念品,被重新投入了这个时代和这个少年身上。
明,天启六年,七月。
秦判,字子聪,年方十九,广州府韶州人士,生性跳脱,天启三年中得秀才,天启四年家中失火,只烧剩一片白地,家中人等皆亡。却因在府城参加乡试得以身免,闻此噩耗,忍痛赴试,最终中榜成了举人,遂继续北上赶考并寻找已出仕的授业恩师,然独路难行,错过了当期会试,不料行至莱州府潍县左近遇劫,终因脏腑伤重,于昨日,七月廿九,倒毙于路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