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条纰漏认下,伪造公文的事就做实了,这样一来,虞书办就直接被牵涉进来了,这可是杀头的大罪。见封严无力招架,虞书办还是主动开了口。
“请问潘书办何在?”王阳连忙追问。
“死了。”
虞书办不愧是县衙老手,把这个伪造时间写在五年前,也是给自己加了一层保险,万一遇到质疑的,直接推到死人身上。
他现在很庆幸自己的选择。
王阳没有出现预想之中的气馁,闭上眼睛沉思了片刻,突然反常地笑了一声。
“第三个疑问,本村鱼鳞册,在分页中记载的山场一共十二座,共计八百九十三亩,然而,在最后的合页中,记载的是十一座七百八十四亩,中间的差额,是一百零九亩,而齐封山,正好是一百零九亩。”
“这!”
虞书办和封严父子面面相觑,直接呆在原地。
分页上,在空白处加一座山场,这事好加,但在最终汇总的合页上,要变动的数字太多,如果要改,露出的破绽太大。
按照他们的想法,只要看了这一页,文字印章俱在,又有书办亲自出马,来交割山场只是片刻的事。
谁能想到,王阳不仅发现了分页的破绽,他连全册的每一页都记住了!
只看一遍,就记住了所有细节,这还是人吗?
虞书办和封家父子,哪里会想到,站在他面前的这个人,竟然拥有过目不忘的能力,只看了一遍,就把全册复写了出来。
他刚刚闭眼,正是在做最后的心算,确认全册的结果。
如果前两条纰漏还能遮掩,那这第三条破绽一出,无论如何也逃不过去了。
“一派胡言!”虞书办大怒,心中惊惧交加,今天此事万万不可传出去,不然他和封严,都难逃一死。
虞书办手一挥,眼中凶光大放,与封严交换了一个眼神,就要指挥那两个衙役用强。
事到如今,他只有先制住王阳,拿走鱼鳞册,剩下的人没有证据,自然也翻不起浪,至于打官司,他更是一点不怕,他有一百种办法,让王家在走上县衙前家破人亡。
“大人,这鱼鳞册一看就不是大人您的,一定是大人拿错了,为什么不把真本拿出来呢?”
王阳笑着看着虞书办,虞书办脑子一转,差点坏了大事!
他才反应过来,从头到尾,王阳一直都在说是“他拿错了册子”,从没有说他“伪造了册子”。
伪造公文要杀头,拿错公文有什么错,罚酒三杯都不至于。
王阳从一开头的策略,就是认准打击的对象只有封严。
以封严一个村里小小的总甲,就可以凭空造出这么多难题,更何况是协管一县钱粮的书办呢?
俗话说,“破门县令”,县太老爷想让治下的一家人家毁人亡,最是容易不过,而这些肮脏的手段,都是靠身边的师爷书办衙役来完成。
胥吏这群人,职位大多是本地世袭,位虽然不高,权力却是极大,想要针对谁家,那是再容易不过的了。
王阳目前还太弱小,远远没有跟一县书办对抗的本钱,他现在最明智的选择,就是主动摘出虞书办,把火力对准封严。
这样一来,不仅可以分解虞封二人的同盟,还能卖虞书办一个人情,毕竟,伪造公文是斩立决的大罪,谁会嫌自己活得长呢?
虞书办心中一松,哈哈笑道:“来的匆忙,这一番,差点被封严蒙蔽了!你以后县里有事,可来南城的歇思坊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