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口县,民宅。
姚百岁躲在暗处,口中叼着刀,手脚支撑着身子,紧紧贴在茅房顶上。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姚百岁额头见汗,气味更是打鼻子,可他依旧一动也不动。
他不能有半点闪失。他不怕死,可在他死之前,北地五杰得先死,那个雇主也不能活。否则武家二人会有事,靠山屯老少也要遭殃。
忽然厢房少了一道呼噜声。不多时,厢房的门开了……
姚百岁腾出一只手,轻轻握住刀柄,当脚步声临近时他大气也不敢喘。
“吱格!”
门开,月光下,大汉眼中多了一抹寒光……
“噗!”
春分在大汉惊愕的眼神中没入胸口,甚至都没看清怎么回事,便眼前一黑……
姚百岁像猫一样落到大汉身前,托住大汉缓缓放下。随后踏着大汉的胸口,一点一点将春分拔出。
持着带血春分,姚百岁不慌不忙来到厢房窗根底下,细听里面的动静,一双眼睛却死死的盯着正房。
半饷后,呼噜声依旧,姚百岁这才打厢房门口溜了进去。
借着月光,看着榻子上光膀子四仰八叉躺着的汉子,姚百岁没有半点表情,只是缓缓落刀,即将触碰汉子胸口时骤然发力。
春分破开肌肤,顺着肋骨缝隙斜刺而入,没有半点阻碍便就刺穿大汉心脏,呼噜声戛然而止。
对于此刻的姚百岁来说,榻子上的不是人,一头猪而已。甚至说比猪还好杀。
姚百岁蹑手蹑脚走出厢房,路过院子里大水缸时忽得停下脚步,缓缓歪过头盯着水缸细看,除了泛起一丝涟漪的水波,他什么也没看到。
姚百岁进到院子后,头一次皱起眉头。
关口县的夜很闷很热,没有哪怕一点风丝,水缸里的水为何泛起涟漪,难道有飞虫落了进去。
姚百岁盯着水缸看了半响,直到确定那里不可能藏着人。
人不可能不换气,若是换气这个距离姚百岁可以保证,那个人已经死了。
姚百岁再一次将注意力放在正房,缓缓走了过去。
依旧是蹲墙根,他试图找到少去的那个人,可无论如何细听,也没有捕捉到第三个人的声音。
人没杀错,他的记忆力很好,更何况北地五杰他还见过。那么另一个人去了哪里。
忽然里面的人翻了个身,姚百岁忙屏息静气,直到呼噜声便又均匀这才松了口气。缓缓站起身来到房门口,刚想用短刀插入门缝剥开里面的门栓,却听见里面又有人翻身……
他一动不动,好像一具行尸立在门口,即便呼噜声又起好像二重奏,依旧没去碰那扇门。
均匀,规律,一唱一和,好像刘屠户剁骨时才有的味道。
姚百岁微微皱起眉头,发现了,什么时候的事……
他觉得不应该,便如狸猫一般不发出一丝声响回到窗口。这一次,他肯定屋里的人醒了,因为屋子里的人又翻身了。为什么,他还记得老道士说过,无论修士还是武者,踏入三境阴脉之前,听力和视力比普通人强不了多少。
他可以偷袭干掉二境武者,若面对三境几乎没有任何机会。可就算没有机会他也要试一次,哪怕只是给对方开一条口子也是好的,也算给大郎和二婶要回一点公道。至于会失去什么,他一光脚的除了一条命还有啥好失去的。
姚百岁一动也不动,他不知隔着那扇窗户里面正有一名梳着发辫,开弓如满月的男人指着窗口。
那男人呼气时呼噜震天,吸气时却用力分辨空气中多出来的陌生气味……
双方都没动,其实双方都知道,一但动了便是石破天惊一击。
姚百岁和对方杠上了,里面的情况他不清楚,不敢冒然进去。而那大汉也不敢冒然出手,因为一箭落空,外面那个冷静的家伙,绝对不会给他射第二箭的机会。
时间一点一点在指缝溜走,姚百岁还好,毕竟只是站着。屋里那个就很不好了,一直开弓,即便有着武者二境修为,却也无法一直保持开弓的姿势。
他很想喊醒二哥破局,可他不敢开口,一但开口外面那个家伙就会跟他拼命,在二哥出手前也许已经分出生死了。这个险他冒不起。
他不出手还有一个原因,外面那口大水缸为啥还没动静,难道非得两败俱伤才肯出手捡便宜吗。
大汉不由心中暗骂,读书人都他娘的是王八蛋,没一个好东西。别看平日里称兄道弟,一但到了玩命的时候,就他娘的耍滑头。
北地五杰,不过臭味相投聚在一起的有缘人,若说赚钱时是一条心,到了玩命的时候,便就不是了。
姚百岁不知屋里大汉怎么想的,可他知道时间不等人,屋里那个等的起,他等不起。谁知道另一个会不会醒,少的那个人会不会回来。
就在姚百岁打算冒险一搏甩出长刀逼里面那人躲闪,好破窗而入以短刀春分跟对方来个以命换命时,却忽地心生警兆。
那是一种心悸的感觉,姚百岁的肌肉和神经紧绷着,条件反射的侧身横移。下一刻,便见一缕寒光透窗而出,擦着胸襟飞过,直上半天……
没有半分迟疑,姚百岁猛地撞破窗户,顺手甩出清明,目标便是那开弓男子,同时春分一刀横斩招呼过去。在大汉长弓磕飞长刀时,姚百岁已然突进汉子三尺之内。
室内近战,短刀灵活,大汉瞳孔中顿时寒光耀眼扑面而来……
姚百岁需要速战速决,以命搏命,大汉则想拖延时间等二哥来援。一个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一个舍命不留余地,此消彼长,那大汉顿时手忙脚乱,手中长弓也被一刀斩断。
汉子也是了得,半点不犹豫,运气甩出断弓人则闪向房门口。他的想法很简单,只要挡那人少许便可撞门而出。可这世间的事,世间的人,总是不按套路来。
只见姚百岁瞬间发力朝大汉扑去,不躲不闪也不用短刀格挡,任由断弓击中胸口,只为短刀能快那大汉一步。
两声沉闷重击伴着刀入肉惨叫,姚百岁喷出一口血来。肋骨似乎断了一根,可他觉得很值,一根肋骨换一条命,今儿的买卖他赚大了。
姚百岁就要拔出刀来,眼前那扇木门却忽地爆开,连带着已然毙命的大汉砸在他身上。而这还不算完,一根满是尖刺的狼牙棒随着碎裂的木屑来到眼前。
狼牙棒先是击中死去汉子后心,强大的力量连带着大汉和姚百岁一起飞了出去……
“砰!”
少年郎狠狠砸在土墙上摔落地面,短刀也脱手飞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