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公公抬起头,眼底呈现一派心如死灰。
他哑然失笑,“陛下当真是好计谋。”
他低声自语道:“陛下知道我为何要这样做吗?”
“因为我不甘心,我不甘心一辈子遭人白眼。”
“我出身贫寒,自小受了不少打骂驱赶,我太渴望能将曾经欺辱我的人全部踩在脚下。”
“野心促使着我一步步往上爬,为了得到贵人的信任,我杀了父母,将心爱的女子送上了他的床……”
倘若他成功,父母将会是他最大的累赘。
“我失去了一切,只是为了能光明正大的做一回人,一个堂堂正正受人尊敬的人。”
“很快,我成了权贵的……走狗,我第一次尝到权利的滋味,他们看着我的脸色行事,我一稍稍不悦,就有大把人赶着上前献殷勤。那种蚀骨销魂的感觉,陛下不会懂的,陛下生来尊贵,时时刻刻享受万人敬仰,怎么会懂老奴这等低贱人的心思。”
“时间不久,我又开始不满,我不满足于眼前小小的富贵,我渴望更大的权利,于是我悄悄收集证据,交给贵人的对家,贵人落马后,我得到了他的青睐。”
“他将我送进宫,许诺我太监总管的位置,许诺我日后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祁昀之淡声打断:“你错了,你知道他太多事,事成之后,你的下场只有卸磨杀驴。”
“只有死人才能真的闭嘴,魏相不可能留那么大的隐患活着。”
“不可能!”魏相不可能杀他。
祁昀之嗤笑,“那你为何要杀了你的父母,难道不是害怕他们将你低贱的出身抖出去,以此威胁你给他们钱财。”
“世人都如此,更何况位高权重的丞相大人。”
福公公颤声道:“陛下这是在挑拨离间。”
祁昀之的声音忽地沉了下去,“你承认和魏相勾结了。”
福公公一怔,很快反应过来自己中了祁昀之的套。
“陛下在套我的话。”从始至终他都没提到魏相,祁昀之也不提。
在他沉浸在绝望的痛苦中时,祁昀之顺其自然的说出魏相二字。
祁昀之的语气肯定,却不曾提过幕后主使的身份。
他心知肚明那是谁,便也跟着祁昀之的话,自然而然的说了下去。
现在,他不打自招了。
陛下早早知道他们的计划,故意套他的话,不过给他提个醒。
只要他愿意,福公公背地里做的事,他一样可以查出来。
福公公彻底死心了,他与魏相从来都不是祁昀之的对手。
他们能走到今天,全凭祁昀之一再放水。
福公公脸色灰败,喃喃道:“陛下要何时处置老奴。”
祁昀之不问反答:“福公公向来深谙朕心,不妨猜猜看。”
福公公无力摇头,“老奴猜不到。”
祁昀之不理会他的问题,难得有了几分兴趣,问道:“你生性自私多疑,连自己都不信,为何对魏相忠心耿耿。”
福公公不答,只是闷闷的咳了几声,浑浊的泪水止不住的淌下。
……
从地牢出来后,安公公接过祁昀之脱下的外袍,为他披上一件玄色大氅。
祁昀之淡淡吩咐,“看紧点,别让他死了。”
“是。”
这个时辰,阿妤差不多醒了。
祁昀之快走到寝殿前,身体忽地停住。
很快,他捂住胸口,嘴里呕出一大口血。
猩红的雪砸在青石板上,颜色深了几分,像糜烂的花。
“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