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程姓中介一直试图纠正路远的错误观点。

度合公所不是中介所。

它过去是官方存放用来测量物体长度，体积，重量的标准工具的地方，后来，干脆就成了一个官方仲裁交易的地方，到了如今，民间商业市场扩大，官方管不过来，度合公所成了一个官方许可，私人经营，进行中间商业裁定的地方。

所以，他程忠信的是中人，不是什么中介，是确保交易合法合情进行的中间人，放以前，他是吃皇粮的，不是收钱介绍交易双方认识的社会边缘人。

“说完了，那能不能介绍一下房主？”路远问。

“你……”中人程忠信被路远搞无语了，一般的“贵客”不是嚣张跋扈就是自作聪明，可眼前这位，是个完全不听别人说话的异类。

“不说算了，你可以走了，刚刚那十五文钱当做是喂猪了。”说完，路远挥手赶人。

中人程忠信叹了口气，没走，但也不说话了，就在前面带路。

没多久，地方到了。

这个时代的城市就这么点大，走哪儿都是几步路。

那一处房产的拥有者所住的地方实在出乎意料，只是一栋比袁令仪那个房子大不了多少的二层小楼。

程忠信上去敲了门。

没人应答，似乎是不在家。

路远却知道里面有人，“我刚刚都看见人了，还是个壮汉，不会是盗贼吧？”

很快，一个大胡子黑脸壮汉过来，也不说话，听程忠信表明身份，就给开了门。

进门之后，又看见两个同款的大胡子黑脸壮汉。

一行人来到客厅，坐下等候。

一个大胡子黑脸壮汉端了水壶，杯子过来，几人本以为就是水，没想到竟然是蜜水。

随后，三个大胡子都坐到了一边。

很快，人来了。

一个老头走了进来，老头略稀疏的白发扎着道髻，皮肤略黑，也是大胡子，一身宽大的黑袍都撑得起来，想来内里是老了也依旧不输年轻人的魁梧壮实身躯，只是似乎缺了一条右臂。

“久等了，几位。”老头声音低沉中有一丝沙哑。

中人程忠信说明了自己的身份，以及一行人来意。

老头摸了摸胡子，轻飘飘的说，“哦，那地方啊，抱歉。”

中人程忠信愕然，“老先生，你卖出去了？”

老头微微昂起下巴，反问道，“怎么，不经过你们度合公所，我不能卖？”

中人程忠信有很多话想说，但最终一个字也没说。

“看来，老朽并没有不合规矩之处，那么，请吧。”老头伸手一个请人好走不送的姿势。

别人态度这么明显，路远一行人也不打算多说什么，直接走人。

到了外面，路远从李雁翎那里拿了三十文钱给程忠信，“受累了。”

“呃，小郎君客气了。”中人程忠信接过钱，笑着回应。

这笑一半是出于职业习惯，一半是真的。

今年在打仗，虽然打得不大，但物价还是涨了，所以，三十文钱真不多。

但一个好人给你三十文，和一个恶棍给你三十文的感觉能一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