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露殿的皇后正倚在塌上,笑着看五皇子穆霖毓背书。
“吾日三省吾身: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
男孩今年才长到六岁,高高的,看上去竟比已经七岁的大公主还高些。
皇后聂华笑得温和,拿出帕子去擦孩子的额头:“好了,毓儿不要急,看看都出汗了。”
其生母祁德妃坐在右边不满出言:“娘娘真是纵了他些,毓儿背书都能急出汗,怕是没背过,硬背呢!现在还姑且能应付我们,日后长大些,到了皇上面前可怎么行?”
五皇子并没为自己辩护什么,只低着头应是,仪态恭敬。
皇后安慰道:“你也别太紧着他了,毓儿才六岁,有的是时间,或许是太紧张了,硬背也能背出来,还挺鬼机灵的。”
祁德妃闻言笑着行了一礼:“还没完全荒废学业而已,娘娘抬举。”
接着不经意问道:“大公主呢?今日怎一直不见她?”
皇后道:“棠儿那孩子该是偷溜出去玩了,不知她把今日的字练完了没有。”
又似是想起什么,叹息道:“唉——只是一提起她我就想起她那两个早夭的弟弟,当年在东宫的时候,煜儿才一岁多便已,我甚至连裕儿也保不住,他当初还未来得及出世……”
说到此处带了些许哭腔,用手帕掩住了嘴,尽量不显失态。
祁德妃惊觉自己说错了话,慌忙下跪。很是愧疚道:“是臣妾一时嘴拙,戳到娘娘的痛处,真是该死!”。
皇后擦擦眼角快要流出的眼泪:“不论怎么说,我终归是还有棠儿的,父亲在外征战数年不归,我只是个义女,母亲偏疼嫡妹,家里没几个多亲近的,娘家不像娘家。没了两个儿子后圣眷亦不复从前,若无棠儿,我怕是一刻也撑不下去。”
“所以娘娘才更要撑下去,说句不吉利的,娘娘若是倒了,聂二小姐趁虚而入,大公主可怎么办?又要像明安长公主那样孤伶无依。”祁德妃连连劝诫。
待皇后稍微缓过来后,太监一声尖细的“皇上驾到”使得整座大殿猛得一惊,宫人们齐跪了一地,皇后、祁德妃和五皇子也弯下腰行礼。
皇帝虽未听清二人在说什么,却很是清楚听到了那句:“又要像明安长公主那样孤伶无依。”心下又是一阵触动:那个几乎被穆琮舟遗忘的妹妹……过得不好吗?
联想到她从前见到自己那怯生生的样子,心里更添烦闷。
简单点了下头,让二人平身一同坐下。
然后轻轻拉过穆霖毓,耐心微笑着问:“听闻毓儿近日新背了《论语》,可否给父皇也背一章听啊?”
皇后闻言心头一紧,兼于刚才五皇子的表现,担忧他会出差错。
五皇子的表情却显得很是从容淡定。
……
大约一盏茶的时间过去后,穆霖毓背完了第一章,这次倒没有出汗,只是有几处停顿。
皇帝轻笑:“好,能背完很不错。那毓儿知道本章最后一句‘不患人知不己知,患不知人也。’这句话的意思呢?”
穆霖毓跪下道:父皇恕罪,儿臣新背的书,暂时不知大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