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它在墙上连续借力,不断变动方向,最终以一种诡异的角度直冲我的胸腔。这要是给它得手,那真会在我身上开个透心凉的对穿大洞。
我就势向后侧身,凌空而起,在低空来了一个翻转。同时右手拉动环扣,虚华展开,鬼玩意结结实实地撞在那道紫色屏障上。
虚华是组织成员配备的另一件重要装备,只需单手拉环触发,能够瞬间生成一片抵挡鬼邪的无形紫色护盾。
只听见一声惨叫,鬼玩意倒飞而出,在墙上砸出一块龟裂的大坑。
刚一落地,尚未调整姿态完全,我一手从地上抄起一根筷子,手腕运劲,细细的木筷疾飞而出,径直没入鬼玩意躯体内,只留下一小截露在外面,引起一阵凄厉的嚎叫,黑色液体从伤口处喷涌而出,在空气中迅速蒸发不见。
我站直身,动了动脖子。还是太久没有活动过,这几下动作不太连贯。
鬼玩意在地上痛苦万分地翻滚着,嚎叫声一波高过一波。这种性情残暴的鬼物没什么值得同情,当它们反过来袭击人类时,只会叫得比这更加大声,也更加欢快。
这回鬼玩意的眼里只剩下了恐惧,一声怪叫,教室门应声而开,一道黑烟夺门而出,在原地留下一根沾满黑血的木筷。
那根木筷我是连着定位器一同掷入它身体中的,木筷虽然落下了,可定位器还在。
我抬起左手,搏斗中已让明镜锁定了鬼玩意,并将它的位置实时显示给我,只要它还在这层楼里,它就无处可逃。
跑,接着跑。
我之前遇上它的时候跑路,那属于是战略性撤退,真不是因为打不过,单纯是因为没带家伙,现在也该让这玩意儿品尝一下害怕的滋味。
我慢慢悠悠走出了教室,跟着明镜的指引前往鬼玩意藏身的地方。鬼玩意的定位在一处停了下来,不再移动。我则循照着屏幕上显示的方位,推门走进了另一间教室。
果不其然,教室门一开,那张鬼脸就又直冲到我眼前。
照这么看,鬼玩意也就这点本事了,除了偷袭,啥也不会,我懒得再继续跟它玩什么猫捉耗子的游戏。
虚华再度展开,将鬼玩意重重砸在门框之上。它此时的叫声比起刚刚已然颓落不已,又变成一道黑烟向大门口逃窜而去。
数息之后,在它逃走的方向又是一阵惨叫。
我徐徐走到门口,心下并不着急,因为那里的地上我早已洒满碎铜片。
铜片这种东西本身对鬼邪就具有杀伤作用,进来时我留了个心眼,封住了退路。鬼玩意正趴在一旁的地上,身上犹有铜片发威的电光闪烁。它愤怒地盯着我,眼里满是狠毒。
要是有法子,它估计会想把我大卸八块。不过我估计它此刻还盘算着另一件事,就是早上没交手就跑了的家伙,怎么现在怎么打都打不过。
但鬼玩意也只是感到害怕而已,它实际受的伤对鬼物而言并不算太严重,气力也不见消退,真给它一点时间它很快就能恢复。持续消耗下去,吃亏的肯定是作为人类的我。
既然如此,那就速战速决,在此地解决掉它。
“别跑啊,”我看着它道:“让我砍你一剑,就一剑。”
它再度发出一声咆哮,摆好架势,似乎要作殊死一搏,烂橘子样的青紫色皮肤逐渐变得血红。鬼邪的绝境反击煞是凶险,一旦大意相对,后果可不堪设想。
但我不打算再旁生枝节。左手向后,长剑出鞘。
斩鬼现。
无法用语言描述的寂灭气息蔓延开来,笼罩一切。那既是一种气息,也是一种颜色,深幽的蓝,仿佛在永不见天日的黑暗覆盖下无底的幽蓝,它是伴随着太古而来的寂灭,在一瞬间凝滞了时间。它就像烟雾一般,又好似拥有生命,膨胀着去触碰它所能够到的所有灵魂之火,将它们彻底熄灭。
在刹那之间,它破碎成片,连带着我背后还有一半在剑鞘里的斩鬼,彻底破裂成零落的镜子般的碎片,在我的身遭环绕。在每一片碎片上,我都能看见脸,人的脸,非人的脸,它们在镜片中绝望而痛苦地嘶吼,尖啸,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然后——我看到了我的脸,透过这些碎片,在其中的一块上,倒映着我的脸。那分明是我的脸,可我却不认识他。他和其他所有困于碎片里的灵魂都不同,我静静地看着他,他也静静看着我,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古井无波,任凭身边无数的碎片里无数的灵魂在无声地尖叫。在那一刻,我到看了他眼睛后面的世界。
“夜啼。”
我默念正名。霎时之间,所有碎片重合起来。我举起左手,手中握着剑柄,剑柄连着剑体。它通体上下都缠绕着那股无法述说的寂灭气息,透散着幽蓝的光。它依然呈现着碎片状,所有的碎片拼凑在一起成为一把剑的形状。
“叮——”
一道清脆悦耳的金属声音响起,在楼里回响,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爆破声,就像整栋楼即将炸开来一样。我目光所及所有的玻璃,墙皮,全部变成了碎末,窗户的边框被瞬间扭曲弯折,从原本所在的地方断开。
烟尘散去,我收剑回鞘。夜啼鬼已经去了它该去的地方,彻底没了踪影,从人世间被永远抹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