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
微波炉的提示音响起,打破了这瞬间变得紧张而又凝固的气氛。
“我去拿饭。”良辰错身,走到厨房带上烤箱手套,将已经加热好的盒饭从微波炉内取出端到餐桌上说道:“抱歉…虹姐,我们吃饭吧。”
直到这时,浑身紧绷的雯虹才放松下来。
她呼出一口气,拉开椅子坐到餐桌前,看着眼前消瘦的良辰,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就被对方的声音打断,只不过这回的语气明显不再冰冷,反而带上了明显的歉意。
“父亲一直叫我小辰,母亲一直叫我辰辰…抱歉虹姐,我…抱歉。”说着良辰低头扒起了眼前的盒饭,头发垂下落在盒饭的饭菜中,挡住了他的脸。
十年时间对于眼前人来说,也不过是昨日光景,认识到自己刚才说错了话,雯虹眼带歉意注视着对方低头扒饭的样子,内心复杂。
虽说这种事情她见的已经够多了,但她依旧无法做到麻木应对。
“吃完饭,我帮你修剪一下头发吧。”
“…………嗯。”闻言良辰的动作顿了一下,然后点头回应,这让他的脸距离饭盒似乎更近了,更多的头发落在了饭盒中。
拿起筷子,雯虹一边吃饭一边用余光扫视着坐在对面低头扒饭的良辰。
刚刚她虽然没有感觉到异能,但是出于自身异能的特性,她居然在对方身上察觉到了一股似有若无的危机感,直到现在她的心脏还在砰砰直跳。
要知道,以她现在的实力,能让她产生危机感的情况已经不多了。
‘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啊!?我都说了我不会照顾人了……你大爷的老傅!’
……………………
帝都,西山社区。
傅军正在书房,整理最近的文件,这时手边的通讯终端响了起来,同时眼前出现了一个信息提示框,来电:老不羞。
本来还算好的心情立刻急转直下,傅军撇着嘴果断的拒绝了对方的通讯申请。
再打,再挂,反复数次后,傅军深吸一口气心里默念着‘不生气’,耐着性子接通了通讯。
“喂,老傅啊。”一道隐约透露着激动的年迈男性嗓音传出。
“嗯,怎么了?”
“我听说那个编号病人出院了?能不能…”
“不能!不是,我说你有完没完了,还有没有点新鲜的了。就这点破事,你自己说这半个月你都给我打多少电话了!?”傅军往椅子上一靠,语气十分不耐,‘不生气’三个字已然飞到了九霄云外。
“老傅,这个人对我们真的很重要,研究价值极大,这个你是知道的。”
电话另一边,对方似乎知道傅军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于是声音中带着几分央求,态度立刻就软了下来。
“我知道,但研究价值大也不行,你们那边什么德行我还不知道,交给你们?然后让你们把他当成羊肉切片了么?”他不屑的撇了撇嘴,开什么玩笑,黑渊研究院那帮人什么尿性他门儿清。
见傅军死不撒嘴语带讽刺,对面的人依旧不急不恼,开始晓之以情动之以礼:“老傅,如果我们能搞清楚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那对整个人类都是不可磨灭的贡献。
而且我也看过他的资料,像他这么优秀的人应该有为人类牺牲的觉悟,咱们不妨问问他的想法嘛,况且我又不会真的对他怎么样。”
“见鬼的为人类牺牲!国家养着你们这帮人不是让你们找牺牲品的!当年你们这帮人自己切自己的时候我就反对,现在你还想拿别人研究!?在我这就俩字,没戏!!
还有,老梆子我警告你啊,别没事找事!那小子现在还挺稳定的,但凡要让我知道你们整什么幺蛾子,我就让楼鼎昌拔了你们的皮!”
傅军最烦的就是这帮疯狂研究员,当年为了得到黑渊侵蚀和与异能相关的知识情报,这帮人狠起来连自己都能当作试验品,拦都拦不住!
要不是怕家里老婆子一会又跟自己絮絮叨叨,就冲对方刚才那番话他已经拍桌子了。
“得得得,我说老傅你都这么大岁数了脾气还是这么冲,有什么事咱商量着来嘛,而且他不管稳不稳定,就这么放任终归是个安全隐患,这个你得承认吧。”
见傅军恼了,对面立刻开始打起了游击,秉持着以理服人的方针原则,继续软磨硬泡。
“……你就老老实实的研究你手头的东西就行,我都有安排,出了事我担着,用不着你们操心。”
他就纳了闷儿了,这事上面都拍板儿了,这货怎么就跟块狗皮膏药似的,三天两头的跟他这腻歪。
‘都怪那个叫柯什么的!要不是他把良辰这事捅上去了,也没那么大麻烦!’傅军心里咬牙,更可气的是,这事最后发现是个乌龙,他姥姥的。
“哎…”耳中传来了叹气的声音,在沉默片刻后对方道:“老傅,庇护所系统虽然降低了黑渊侵蚀的死亡率,但是依旧是杯水车薪。
华科院那边让我们继续开发5.0,但是这个东西是有上限的,不解决根源问题那就是扬汤止沸。
前些日子赤岛城的事情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两年黑渊侵蚀的爆发频率确实有所下降,但中高级别的黑渊侵蚀出现频率却在增加,而且规模有继续加大的趋势。
如今好不容易能看见点希望,你总不能让我们就这么眼睁睁的无视掉吧?难道这十年死的人还不够多么?
你们是维护国家安全与稳定奋战在一线的工作者,可支撑你们顶住危险勇敢面对未知与敌人的,是我们这些研究员自我牺牲所换来的知识与情报。
你不赞同我们当年的行为这我理解,但你必须承认,我们的付出是值得的。
我知道你很重视那孩子,我也知道那孩子的重要性,但也请你为千千万万个孩子想一想,老傅,你再考虑考虑吧。”
听着通讯终端里的忙音,傅军眉头皱起,拳头紧握。
他承认对方说的有一定道理,但他无法认同对方的那套牺牲论,自我牺牲很高尚么?如果自我牺牲能把这天杀的黑渊侵蚀解决掉,那他立刻就抱着炸药去自爆!
可结果呢?
结果是除了听个响屁用没有!
今天你牺牲,明天他牺牲,国家有多少研究员可以牺牲?以后怎么办?你们是大义凛然了,以后的研究谁来做?!
都是狗屁!
昏黄的台灯下,傅军沉默良久,他看着桌面相框里泛黄的老照片心中情绪翻涌,直到那溢出的烦躁再也按耐不住,恼怒之下一巴掌重重的拍在了桌子上。
“狗屁理论!”